盛青衣翻看着手中的征兵名册,约莫一个村能招个二十来人,男多女少。
唯独一个村,空空如也。
“山角村,什么情况?”
光头挠了挠头,有点做错事后的局促,又有点气愤,“这个村都不是好人,没血性,不想要。”
光头把陈家的情况一通说,末了道,“要不是咱们去得刚刚好,加上我昨日刚领的救命丹,赶紧给老陈他婆娘服下,人就没了。”
“一个村都怂,都见死不救,不想要这种同袍,我可不敢把背交给他们。”
盛青衣思忖片刻,“若陈家兄弟所言属实,山角村人确实不适合进凌霄军。”
“老陈已经是我们的兵,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和外人,肯定向着自己人,这才是我们凌霄军的军风,你没错。”
“但一面之词不可取。”
说着盛青衣圈了一个斥候营的兵魂出来,“去山角村听听墙角。”
光头和带他过来的谢砚,嘴张成o形。
一直坚称是戏法的大聪明谢砚,已经在他爹爱的教育下,接受了死而复生这件事。
并迅速发展到了另一个极端,“不愧是殿下,竟能召唤阴兵。”
两人左脚绊右脚的出去后,军师才晃悠悠的提了一壶三月白进来。
“殿下以后可以多在人前显圣,我们需要给士兵信心,也需要给百姓信心。殿下,您是禀天命而复生。”
军师这话刚落,外面就是一道雷鸣。
盛青衣嗤笑,“总有一天,要把祂薅下来。”
军师理了理被电得炸毛的黑发,“看来殿下际遇不小,老夫心里踏实了不少。”
盛青衣抬头望天,像是在宣战,又像是在承诺,“孤绝不会,再让自己落入拼死一搏的境地。”
不到午夜,斥候兵魂就回来了。
盛青衣叫来光头,“陈家兄弟所言属实,不在山角村招募新兵的提议,孤同意了。”
光头大喜,“谢殿下,殿下英明。”
“殿下。”
“还有事?”
“陈家兄弟想应召入伍。”
“他们家就三个壮劳力,都入伍?”
据她所知,那家剩下俩孩子都小,一个八岁,一个十岁。
“属下听老陈的意思,是想一家人都迁入城中,他们父子三入伍,月饷很充裕,够一家老小租个小院子过活了。”
“也罢。反正这次汀风城也要重建,就在军营附近给他们找个小院子先住着,待汀风城重建好,再行安排。”
“是,属下替老陈父子三,多谢殿下。”
军师品着酒,笑着目送光头离去,“这孩子不懂规矩,殿下勿怪。”
不是每个士兵都可以自称是殿下的属下。
李铁牛都只敢自称一句小的。
盛青衣摆了摆手,“他心正又能替手下的兵担事,这等心性,未必不能走到孤的面前来。”
想了想,盛青衣又道,“汀风县各村的民心,需要先收拢。”
只有百姓向着她,她才能得到愿力。
军师抚须,“三日后就是稻香村大集,各村半数以上的村民,都会去赶集。就看江老头的了。”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汀风县,被望舒殿下带着凌霄军夺回来了?”
“南韶人被赶出咱们县了?”
“可不是嘛?前几日被抓去抵人头税的都被殿下救了,都被招募进了凌霄军,待遇可好了,管吃管穿,一个月还有五斗米十斤芋头三百大钱呢!”
这话一落,大集上的人都围拢了过来。
以前,村里人都是到县城坊市上去买卖的,后来,南韶人来了,县城不敢去了,但村民们还是需要互通有无。
于是,就有了大集。
汀风县共十个村子,每个村子大小不等,小的像山角村,比较偏僻,只有五十来户人家,且基本都同姓。
大的像稻香村,有一百多户,多姓杂居。
今天是初一,正好是稻香村的大集。
“我们村昨日也来人招兵了,是军爷带来的,只看力气,力气够大,男女都要,还有,眼力好的力气不大也行,据说能当弓手。”
“我们村也是,大脚家的四丫头你们听过没,也被招兵了。”
“力气大,天天在家打她男人,被婆家嫌弃,休回家那个?”
“我跟你们说个,听我七姑家的儿媳妇的大姨说啊,山角村,军爷一个都没要,说是他们孬。”
山角村的吴老太正好听了一嘴,立马反驳道:
“你们说谁孬呢?那是我们不爱去,谁乐意当兵谁去。你别看他们现在风光,等南韶打过来,死了脚朝天。”
“呸,怎么说话的?”
这话一出,好多人不爱听了,他们有的人的家人,可是被招进新兵营的。
“南韶打过来了,当兵吃饱有力气还有武器铠甲,好歹还能抵抗,总比我们靠一身骨头去挡更安全吧。”
“你们山角村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人家给的这月饷,领上三个月,买命都值了。”
“可不是,你们不当兵就不会死吗?马上就要没粮食吃饿死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村民们心里还是心慌。
是啊,当兵,是会死人的。
不远处巷子口的马车里,军师摆弄着手上的罗盘。
“离卦,利君名,利民心。殿下,请人前显圣?”
盛青衣木着脸点头。
泽州被南韶侵占了十五年,汉人百姓饱受磋磨,对南韶兵的恐惧和对死亡的害怕,都让民心泛散。
凌霄军如今势薄,她一个人救不了泽州,她需要新鲜血液加入,需要百姓的信任和支持。
百姓需要自救,需要相信她。
而她,也需要拿出让百姓交托信任和性命的本事。
“铖——”
一声悠扬的锣响声。
吵嚷的大集瞬间安静了下来。
村民们这才看到,大集外,来了一支兵队。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是一个墨发高束的黑衣少女。
“吾乃朔月皇太女望舒,见过诸位。”
盛青衣双手抱拳,施了一个平礼。
“这这这???!!!”
村民们先是惊吓,他们不过是泥腿子,怎么受得起堂堂皇女的礼。
接着缓过来,面面相觑。
稻香村的族老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他没有犹豫,弯腰回礼。
其他村民有样学样,一个跟一个,弯腰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