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的手从桌沿滑下,指尖在地毯上蹭出一道湿痕。她跪了太久,膝盖发麻,可脑袋里的刺痛还在持续。她扶着书桌边缘一点点站起来,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现代千金的日程本。翻到当天一页,用钢笔写下“神经科门诊,下午三点”。字迹工整,没有一丝颤抖。写完后合上本子,放回原位。
她换下沾汗的睡衣,穿上米色风衣,把长发扎起。出门前看了眼书桌。那张民国照片静静躺在笔记本旁边,右下角的“来找我”三字清晰可见。她没再碰它,转身离开书房。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她坐进车里,闭上眼。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但她觉得冷。头还是疼,不是一阵一阵的,是持续压着,像有东西在颅骨里缓慢移动。
医院在市中心,七楼神经内科。挂号、候诊、叫号,流程走得很顺。护士叫她进诊室时,声音平稳,没有任何异常。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戴眼镜,穿白大褂。他看完她的病历,又问了几句:“最近有没有熬夜?情绪波动大吗?有没有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秦无月说:“有。”
医生抬头看她。
“我听见有人叫我名字。”她说,“不是幻觉。那个声音……太真实了。”
医生记录下这句话,语气不变:“我们做过脑部ct和核磁共振,结果显示没有器质性病变。从医学角度看,你的大脑结构正常。”
“那为什么我会头痛?为什么会听见声音?”
“这类症状可能与精神压力有关。”医生放下笔,“临床上有个术语叫‘解离性体验’,患者会感觉现实不真实,或出现幻听。建议你去做一次心理评估。”
秦无月没反驳。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本旧日记本,封面已经磨损。翻开其中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她把纸条抽出来,放在医生面前。
纸上只有五个字:**待你归,玄微子**。
墨迹陈旧,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字体是手写楷体,笔锋端正,带着一丝古意。
诊室安静下来。
医生看着纸条,没说话。他的手指停在记录本上,不再写字。
几秒后,他轻轻推回纸条:“这个……是你写的吗?”
“我不知道。”秦无月盯着他,“但我第一次看到它,是在这本日记里。它是谁留下的?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医生站起身:“我只能判断你的身体状况。这种私人信物,不属于医疗范畴。”
他说完,朝门外走去。
护士正好端着托盘进来,看见桌上的纸条,脚步顿了一下。她没说话,放下血压计就退出去,动作比之前快。
秦无月把纸条收回日记本,夹好。她走出诊室,在走廊停下。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晃动。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本子。那张纸条还在里面,安静地躺着。
她没再回病房区,直接走向电梯。按下一楼按钮后,她靠在墙边,闭上眼。头痛没有减轻,反而更沉了。但她的思路很清楚。
医学查不出问题,不代表问题不存在。医生说那是解离性体验,可解离不会让一张几十年前的纸条出现在现代千金的日记里。也不会让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在照片上说出“回家”。
电梯门开,她走出去。
阳光照在脸上,但她感觉不到温度。她步行回到宅邸,穿过庭院,进入书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日记本放在桌上,抽出那张纸条。
她把它平铺在桌面,和那张民国合影并排放在一起。
照片上,玄微子站在女子身旁,袖口垂着红绳。纸条上,写着“待你归,玄微子”。两者时间不符,风格不同,却指向同一个名字。
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写下:
1. 医生无法解释幻听来源
2. 护士见到纸条后明显回避
3. 纸条材质老旧,非近期伪造
写到这里,她停笔。
如果这张纸条是假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现代千金的私人物品中?如果是真的,那它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在她附身之前?还是之后?
她伸手摸了摸纸条边缘。粗糙,干燥,确实是老物件。她用指甲轻轻刮了一点纸屑,准备后续检测。
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
是现代千金的贴身女佣,端着一杯温水进来。“小姐,您刚从医院回来,喝点水吧。”
秦无月点头,接过杯子。女佣放下水杯就退出去了。
她没喝。而是把杯子放在一边,继续盯着纸条。
突然,她发现纸条背面有一点不对劲。
刚才在医院没注意,现在对着光看,背面右下角有一道极淡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她用手指抹了抹,没感觉。
她拿起放大镜,凑近去看。
划痕下隐约有字迹浮现。
两个字:
**勿忘**。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原本就写上去的。是后来显现的,像是某种隐性墨水遇空气氧化,或是材料老化后才暴露的内容。
她立刻翻出紫外线灯,打开。灯光照在纸条上,那两个字变得更清晰了。
“勿忘。”
不是提醒别人,是提醒她。
她缓缓合上放大镜,把灯关掉。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些。
她重新翻开笔记本,在之前的三条下面,加上第四条:
4. 纸条背面新显“勿忘”二字,疑似信息分层释放
她合上本子,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渐暗,暮光落在书桌上,照在照片和纸条上。两件物品并列摆放,像是一组证据链的开端。
她没有动。
也没有说话。
只是坐着,手指轻轻按在纸条一角。
她知道,这张纸不是幻觉。
也不是偶然。
它是被人故意留在这里的。
是为了让她看见。
是为了唤醒她。
而留下它的人,知道她会来,也知道她会翻开这本日记。
所以——
是谁在她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