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靠在石柱上,左手仍贴着玉簪。暖流从心口散开,缓缓渗入四肢。她没有动,也没有睁眼。体内的经脉还在裂,可那股撕扯的痛已经不再尖锐。她知道,自己撑住了。
风停了。灰烬落在裙角,被一阵无形之力轻轻拂落。她的魂开始松动,像是被某种规则牵引,一点一点抽离这具残破的身体。她没有抗拒。刚才那句“等我”不是说给谁听的,是她对自己下的命令。
光出现的时候很安静。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动。一道白线从头顶垂下,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下一瞬,她站在了一片空旷之中。
这里是轮回管理局。四面无墙,脚下是刻满符文的圆形阵台。中央悬浮着一本半卷残书,正是她手中的残破天书复制品。空气里有淡淡的墨香,那是命笺燃烧后留下的气息。
她站稳,右手自然垂下,指尖还带着血痕。左手指尖轻抚胸前玉簪,动作缓慢但稳定。她不再回避记忆,也不再否认身份。玄心也好,秦无月也罢,这一世她必须走完。
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黑袍加身,腰悬命尺,眉心一点朱砂。司命来了。
他站在三步之外,目光扫过她的脸,又落在她胸前的玉簪上。他没有问她是否动摇,也没有提玄微子的名字。只是开口,声音平直:“第一百零一次轮回,开始。”
秦无月点头。她说不出多余的话。禁术反噬未清,魂体尚虚,但她清楚,任务不会等她痊愈。
司命抬手,一缕金光自命尺飞出,在空中展开一张命笺。上面写着几个字:**附身对象——现代豪门千金,铭远集团唯一继承人,遭囚禁中。任务目标:揭露阴谋,夺回主权,完成情感救赎。**
“这是第三卷。”司命说,“你已通过前两劫,此世若成,可触最终结局。”
秦无月盯着命笺,没问什么是“最终结局”。她知道答案就在前方,不必现在揭晓。
司命收起命笺,抬手结印。阵台符文逐一亮起,光芒由外向内收缩,最终汇聚于她眉心。她闭眼,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拉力——那是穿越轮回的通道正在开启。
意识沉下去之前,她听见司命的最后一句话:“记住,这一世,你不是来救人的。”
光灭。人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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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她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天花板是浅金色浮雕,窗帘厚重,遮得严实。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鸣。她不动,先感知身体状态。
这具躯壳比前几世虚弱得多。心跳慢,呼吸浅,神经像是被泡在药水里,迟钝而麻木。她试着调动灵力,发现极难凝聚——原主长期服用镇定类药物,识海混沌,精神受控。
她缓缓坐起,动作轻缓,避免引起门外注意。环顾四周,欧式装修,家具昂贵但陈旧。床头柜上有药瓶,标签模糊,只看得出每日三次,红色警告标志。
她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无声走向门口。门把手被锁死,外面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每隔十分钟经过一次。她退回房间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件摆设。
古玩架靠墙而立,上面陈列瓷器、玉器、铜器。她的视线停在一面雕花铜镜上。镜面泛青,边缘刻着缠枝纹,样式古老。她走近,伸手轻叩镜框三下。
指节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很轻。可就在第三下落下时,镜面忽然泛起涟漪,像水面被风吹皱。画面浮现:一间书房,堂妹坐在桌前,对面是未婚夫。两人低声交谈。
“股权转让书签好了,律师明天送公证处。”未婚夫说。
“她那边怎么样?”堂妹问。
“药效够强,医生会配合,到时候直接送精神病院。只要她被判定无行为能力,董事会没人能反对我们接管。”
“她要是醒来呢?”
“醒不了。每天两次注射,剂量足够让她一直昏睡。”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镜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无月收回手,眼神冷了下来。她记住了每一个细节:书房布局、文件位置、两人的语气和神情。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的系统性夺产。
她转身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抽屉。第二格里有一本日记,封面磨损,页角卷起。她翻开,看到几行潦草字迹:
“他们说我疯了……可我没疯。我看到他们在改账目。林婉偷换了董事会记录。陈哲拿着我的私章去签贷款协议。我不敢说,说了也没人信。爸妈死后,这个家早就不是我的了……”
日记到此中断,最后一页被撕去。
她合上日记,放回原位。刚躺回床沿,就听见门外脚步声逼近。她立刻闭眼,呼吸放缓,伪装成药物作用下的昏沉状态。
门开了。一个穿制服的管家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新的药瓶和水杯。他在床边站了几秒,确认她仍在睡,才轻手轻脚退出去,重新锁上门。
脚步声远去后,秦无月睁开眼。
她已经掌握了三点关键信息:第一,原主被长期用药控制意识;第二,反派计划伪造精神失常证明,剥夺继承权;第三,所有行动都围绕“铭远集团”控制权展开,背后涉及董事会、法律程序和资金链。
这不是简单的感情背叛,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力清洗。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铜镜的方向。那面镜子能映出密谋画面,说明它与“镜中影”命局有关。这类法器需特定手法激活,不能随意使用。刚才三叩镜框是试探,成功了,但代价未知。
她不能贸然再试。下一次查房可能随时到来,她必须保持伪装。
她闭上眼,开始梳理线索。家族企业、未婚夫、堂妹、药物控制、股权变更、精神病诊断……这些元素串联起来,构成一个完整的陷阱。她要破局,就得找到证据链中最脆弱的一环。
要么是文件,要么是人证。
目前她被困在卧室,无法外出。唯一可用的工具是那面铜镜。但它只能被动反映画面,不能主动搜索目标。这意味着她必须掌握触发条件。
她回想刚才的画面。镜中出现的是书房场景,时间应在白天,两人密谈时情绪紧张。也许,镜子感应的是“强烈恶意”或“秘密交易”的气场?
如果是这样,下次使用时需要精准定位时间和地点。
她正思索,忽然感到胸口一热。玉簪又有了反应,不是震动,而是持续发烫。她低头,发现裂痕处透出一丝红光,微弱但稳定。
这不是警告,是提醒。
她明白过来——玄微子的执念还在跟着她。哪怕隔着轮回,他的力量仍在影响她的命线。这玉簪不仅是信物,更是连接他们之间的桥梁。
她伸手按住玉簪,低声说:“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她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庭院站满保镖,黑色西装,耳麦统一。一辆商务车正驶入车库,车身上印着“铭远安保”字样。
她放下窗帘,回到床边坐下。
这一世的任务不是救人。是掀局。
她不打算再当棋子。这一回,她要做执棋的人。
她闭上眼,调整呼吸,准备迎接下一次查房。只要有机会离开房间,哪怕只有几分钟,她也能找到书房入口。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床沿,节奏稳定。像在计算时间,也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楼下钟声响起,七点整。
她睁开眼,目光清冷如刀。
这一局,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