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单膝跪地,后背抵着冰冷石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顺着掌心流下,在地面聚成一小滩。玉簪碎片还握在手里,边缘已经发烫。
七处幽蓝光点仍在闪烁,阵法没有完全激活,但命盘的压制感越来越强。她的推演速度比平时慢了大半,每一次运转都像在泥中行走。西南角那个黑衣人动作迟滞,这是唯一的破绽。
她闭上眼,用残破天书在识海中重建地形。水流走向、风向变化、石柱承重点——所有信息快速流转。她确认了,那根铜线连接着七处阵眼的能量脉络,只要切断,就能让阵法出现短暂停滞。
她抬起手,将玉簪碎片掷出。碎片划过空气,精准刺入西南角地面裂痕中的铜线。一声极轻的“叮”响,铜线断裂。
整座阵法嗡鸣一滞。
西南方位的黑衣人动作顿住,符光瞬间暗淡。秦无月抓住这不到半息的机会跃起,左手拍地,指尖沾血,迅速写下“震”字咒印。血咒燃起幽火,顺着断裂的脉络反噬入阵。
三处符光接连爆裂。
两名黑衣人闷哼倒地,面具碎裂,露出脸上被咒印侵蚀的皮肉。他们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秦无月旋身疾退,背靠中央石柱。她从袖中抽出残破天书最后一页,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覆在纸上。纸页无风自动,浮现出一道古老命纹——“逆命·破煞”。
这是禁术。
一旦施展,轻则命格震荡,重则魂飞魄散。但她没有选择。
黑衣首领怒吼一声,扑了过来。他手中的短刃染上黑焰,直取她咽喉。刀锋未至,热浪已扑面而来。
秦无月闭目,命盘在识海中高速旋转。她以自身命格为引,强行接通天地命脉。残书上的命纹开始发光,周身浮现淡淡金线,似有无数丝线在虚空中交织又断裂。
刀锋距她咽喉仅寸许。
她忽然睁眼,低喝:“你阳寿尽于今夜子时三刻,命格已断,何敢执刃?”
那人动作一僵,瞳孔骤缩。
他确实有一隐疾,唯有亲信知晓。这女人怎会知道?
心神动摇之际,秦无月脚下踏出一步,残书一扬,一道命光扫过对方面门。
黑衣首领惨叫一声,短刃坠地。他抬手摸脸,指缝间渗出黑血。一道灰黑色死纹正从额头向下蔓延,所到之处皮肤溃烂。
其余黑衣人见状后退,脚步凌乱。
秦无月喘息着收手,禁术反噬让她喉头一甜,嘴角再次溢血。她抹去血迹,挺直脊背,目光扫视全场。
无人再敢上前。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在颤抖,命盘传来阵阵钝痛。但她知道,这一击已经震慑住他们。
雾气深处,白衣男子依旧伫立。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可秦无月能感觉到,整个空间的气流都因他的存在而凝滞。她的命理测算在他身上完全失效,就像面对一片虚无。
残破天书在她手中震动不止,不是示警,更像是共鸣。
她缓缓抬手,抹去唇边血迹,盯着那道身影,声音沙哑却清晰:“你是谁?”
雾中人未答。
只见他轻轻抬起手中的红线,指尖一挑,那红线便如活蛇般微微颤动,遥遥指向她心口。
秦无月心头剧震,下意识抚上胸口——那里藏着半块玉簪。
她没有再问。
她知道,这一战虽胜,但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黑衣首领捂着脸跪在地上,呼吸粗重。他抬头看向秦无月,眼中充满恨意,却又夹杂着一丝恐惧。他知道自己的命格已被标记,若不立刻撤离,子时三刻必死无疑。
他挥手,剩下四名黑衣人迅速后撤,拖着倒地同伴的尸体消失在废墟阴影中。焦面黑衣人的尸体被带走,只留下地上一道干涸的血痕。
秦无月没有追击。
她靠在石柱上,手指紧紧攥着残书。禁术的反噬正在体内扩散,每一条经脉都像被火烧过。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撑不过一个时辰。
但她不能走。
白衣男子还在。
他站在原地,红线垂落,指尖微动。那根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震颤了一下。
秦无月察觉到异样。
她低头看向心口,玉簪碎片突然发烫。一股熟悉的气息从体内升起,像是某种封印被触动。
她猛地抬头,目光锁定白衣男子。
对方依旧不动,可那根红线却缓缓飘起,悬在半空,仿佛在等待一个信号。
远处传来更鼓声。
子时已过三刻。
黑衣首领身体猛然一僵,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双手抓地,指甲崩裂。他张嘴想喊,却只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向前扑倒,再不动弹。
秦无月看着这一幕,眼神冷峻。
她知道,那是她的命理之言生效了。
但她也清楚,真正决定生死的,从来不是一句预言。
是实力。
是代价。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残书,纸页上的命纹正在褪色,最后一丝力量耗尽。她将它收回袖中,站直身体。
白衣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红线。那根线随即弯曲,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符号——与她心口命纹形状相似。
秦无月呼吸一滞。
她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生了根。
残书在袖中剧烈震动,几乎要自行飞出。
白衣男子开口了,声音很轻,却穿透浓雾:“你改过的那条线……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