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核心处的文字轮廓尚未定型,秦无月却已收回视线。她掌心的仙玉仍在震颤,裂纹中渗出一丝极细的红光,如血脉搏动般与她心口同步。她不再试图解读那未完成的名字,也不再追问铁戒为何会出现在将军腰间——那些谜题此刻无法解答,而她已明白,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承受真相撕裂规则时带来的反噬。
她将仙玉贴于眉心,闭目三息,随即睁开。眸底深处掠过一道银芒,转瞬即逝。她抬手自袖中取出半卷残破天书,封面焦黑斑驳,边角蜷曲如被烈火焚过。她以指尖刺破指腹,一滴血珠坠落其上,墨迹骤然蠕动,显出两行歪斜古字:“逆命符阵,血引为契;红线牵引,神魂为丝。”
她没有迟疑,直接翻至禁术篇章。纸页触手冰冷,仿佛浸过寒潭,字迹却如活物般游走不定。她凝神读取,识海瞬间翻涌起无数断裂片段:某世她曾以红线缠绕两人命格,强行扭转姻缘走向;另一幕中,她立于断桥之上,周身符文逆旋,硬生生将一场注定的死局拖回生门——可画面戛然而止,记忆再度封存。
她按住太阳穴,压下识海震荡。第一次尝试运转“逆命符阵”,灵力自丹田升起,沿任脉逆行而上,至膻中穴时骤然受阻,经络如被利刃割裂。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线,符文未成便溃散。第二次,她改由督脉逆行,灵力刚冲至大椎,便引发命轮剧震,体内气血逆流,双耳渗血。第三次,她加入一缕仙玉气息调和,勉强完成周天循环,可在结印收束之际,符种崩解,反噬之力令她五脏如焚,伏地咳出数口黑血。
她盘坐调息整整一日,待经脉恢复通畅,第四次重试。这一次,她不再强求完整符阵成型,而是截取其中最基础的一环——“断轨”。她引导精血为引,以心念勾勒符纹,在识海中缓缓凝聚。灵力寸寸推进,每一步都如踏刀锋。当最后一笔落成,命轮忽然轻颤,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感应自神魂深处升起:她短暂地切断了一段既定因果的连接。
她睁眼,呼吸平稳,眼中多了几分笃定。
接下来是“红线牵引术”。此术更凶险,需以神魂之力拨动无形之线,稍有差池便会损伤本源。天书残卷仅余一幅残图,绘有九指结印法,口诀全失。她只能凭本能推演。
她闭目回忆北境任务中将军的情劫画面:那一夜,他在帐外跪地仰望,心头执念如锁链缠绕命格,形成一道深可见骨的心锚。她以此为引,在识海中模拟出一条虚幻姻缘线,色泽灰暗,两端分别系于将军与一名女子的命格投影之上。她依图结印,左手三指屈曲,右手食指微挑,以心念轻触那根线。
刹那间,百会穴如针穿刺,神魂剧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咬牙维持姿势,不敢松懈。线未动,但她感知到了它的存在——真实不虚。
七日七夜,她未曾合眼。每日仅以轮回局提供的灵泉润喉,借时间流速缓慢之利反复推演。第七日深夜,她再次结印,神魂之力缓缓渗透那根线。这一次,线体轻微震了一下,虽未改变走向,却确确实实回应了她的牵引。
第八日凌晨,她睁眼,眸中银光一闪,随即隐去。那是沉睡已久的命格之力初次苏醒的征兆。
她起身,在静室角落布下微型符阵。取一枚枯叶置于阵心,象征一个微小命运个体。她启动“逆命符阵”,以精血为引,叠加仙玉温润之气调和,试图逆转其自然坠落轨迹。
第一次施术,枯叶炸成粉末,反噬之力令她当场呕血,三日内无法起身。第二次,她调整精血比例,符阵稳定许多,枯叶悬停半空一息,随即坠落。第三次,她将仙玉置于阵眼,以自身命轮为枢,终于成功。
枯叶缓缓上升,离地三寸,停留三息,而后自然飘落。
她嘴角微扬,指尖轻点叶面,确认其轨迹已被短暂干预。这不是推演,不是布局,而是直接作用于因果本身的力量。她做到了。
她将天书收回袖中,盘膝坐回中央。此时距离她开始闭关,已过去九日。她气息沉稳,眉心隐有符纹流转,命轮运行比以往更加凝实。她能感觉到,体内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不是情感,而是属于前世身为月老时真正掌控过的权柄。
仙玉静静躺在她掌心,裂纹依旧,红光微闪,似在共鸣。
她忽然想起,北境任务最后那一刻,将军腰间的旧铁戒。那枚戒指不该出现在那里,那是她记忆之外的画面。它如何浮现?是谁让它浮现?
她没有再去触碰仙玉,也没有抬头看光幕。新的任务对象轮廓已在缓缓成形,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接收的时候。她必须确保自己完全掌控这两门禁术的基础,否则一旦进入新世界,任何失控都可能引来司命干涉,甚至触发轮回法则的清算。
她再次闭眼,体内灵力循环不止。这一次,她不再压制心头那丝异样感——关于铁戒,关于仙玉,关于那个未写完的名字。她只是将它们封入识海深处,如同封存一把尚未出鞘的剑。
她开始默诵从天书中提取出的残缺口诀,一遍又一遍,直至每一个音节都融入呼吸节奏。她尝试在识海中构建完整的“红线牵引”模型,模拟不同命格之间的线性关系。她发现,某些线条异常坚韧,几乎无法拨动;而另一些则极为脆弱,稍一触碰便会断裂——这或许正是情劫难渡的根本原因:有些人,天生便难以被改变。
她睁开眼,指尖轻抚心口。仙玉温热,红线隐现,似有催促之意。
就在此时,她察觉到一丝异样。命轮光幕边缘,一道极细的裂痕悄然蔓延,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她尚未反应,光幕核心处的轮廓突然扭曲,原本模糊的人影竟微微偏移,仿佛受到某种力量干扰。
她站起身,目光锁定光幕。
人影的面容仍未显现,但衣角轮廓分明,袖口绣着半朵残莲——那是她曾在某一世见过的纹样,属于一个早已湮灭的存在。
她伸手欲触,仙玉骤然发烫,整块玉体剧烈震动,裂纹中红光暴涨。
地面倒影随之晃动,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