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照进卧室,地毯上的光斑比昨夜偏移了几寸。秦无月已经醒了,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账本复印件一页页翻看。她的手指在“林婉”两个字上停了一下,又继续往下。
楼下传来开门声,接着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脚步声。她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十七分。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来访。
她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外面有低语,听不清内容,但语气不像是例行巡查。她退回床边,把账本塞进床垫下,顺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秦小姐,股东A来查账。”门外是女佣的声音,“说是紧急事务。”
秦无月拉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走廊里的女佣和两名保镖模样的人。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客厅。
股东A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西装笔挺,公文包放在膝上。他抬头看见秦无月,脸上立刻堆出笑容:“小秦啊,身体好些了吧?听说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董事会决定派我过来走个流程,看看财务交接有没有问题。”
秦无月在他对面坐下,声音平稳:“账目一直由你们管着,我能有什么意见。”
“那当然,那是当然。”股东A笑着打开文件夹,“就是走个形式,你也知道,集团现在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股价。”
他说着,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故意往旁边一碰。水杯翻倒,清水洒向坐在一旁的堂妹。
林婉惊叫一声,猛地缩手,袖子湿了一大片。她慌忙去擦,结果越抹越开,衣料紧贴皮肤,露出眉心左侧一道淡褐色的弧形印记。
客厅瞬间安静。
秦无月看着那道胎记,眼神没变。她慢慢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口气,轻声说:“堂妹这胎记,倒和我奶奶留下的族谱图纹一样。”
股东A的手顿住了。
林婉立刻拉下袖子,脸色发白:“你说什么?”
秦无月没看她,只盯着股东A:“族谱第三页,缠枝莲纹中央的裂痕形状,和你眉心这块,一模一样。当年被送出府的那个孩子,左眉就有这样的记号。”
股东A站起身,动作有些僵:“这个……可能是巧合吧。”
“是不是巧合,问问老宅档案就知道了。”秦无月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托盘上发出清脆响声,“您今天来得这么急,就是为了查账?还是想看看我认不认得出她是谁?”
股东A干笑两声:“我只是履行职责。既然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还有个会要开。”
他抓起公文包,快步朝门口走去。林婉也跟着站起来,脚步虚浮。
秦无月没拦他们,只在他们出门时淡淡补了一句:“下次再来,记得带正式通知函。不然,我不保证还会这么客气。”
门关上了。
她坐在原位没动,手指轻轻敲着茶杯边缘。三分钟后,她起身回房,从抽屉里取出铜镜,用指甲在镜框右下角刻下一个“A”字,线条短而深。
这一天她再没出房间。中午饭送来时她没吃,晚上七点,听见林婉在走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断断续续听到“他走了”“她说出来了”“怎么办”。
秦无月靠在床上,闭着眼,其实一直在听。
九点四十分,整栋楼安静下来。她打开台灯,重新拿出账本复印件,一页页检查资金流向。其中一笔从海外转入的款项引起了她的注意——收款方是铭远子公司,但签字栏的电子印鉴与原始备案不符。
她正准备拍照留存,忽然听见通风口传来轻微摩擦声。
她立刻熄灯,退到墙角,屏住呼吸。
一片漆黑中,一个信封从通风口缓缓滑出,掉在地毯上。她等了三十秒,才走过去蹲下,捡起信封。
信封没封口。她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林婉被绑在一张铁椅上,脸颊有一道血痕,眼睛睁着,充满恐惧。背景昏暗,看不清地点。
背面写着三个字:闭嘴吧。
墨迹是红的,像刚写上去不久。
秦无月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她的手指没有抖,呼吸也没有乱。她把照片翻过来,又翻过去,最后放进抽屉最底层,压在日记下面。
她走到梳妆台前,把铜镜转向墙角,镜面不再映出房间任何角落。
然后她拉开窗帘一条缝,看向庭院入口。那里站着一棵老槐树,树影投在石板路上,随风轻轻晃动。
她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十二点零三分,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四个数字:0427。
她盯着那串数字,突然想起什么,翻开账本复印件,在一页边缘写下:0427=转账密钥?
还没写完,窗外树影忽然偏移了一块。她猛地抬头,只见树干后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没动,也没喊人。
只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床头,然后从床垫下抽出一支录音笔,按下开启键。
笔身微弱的红灯亮起。
她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桌沿,眼睛始终盯着那扇窗。
风停了,树影不动了。
但她知道,刚才那个人,是真的存在。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细的旧疤,平时几乎看不见。此刻却隐隐发热。
她没去碰它。
房间里只剩下录音笔的红光,一下一下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