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睁开眼,天刚亮。窗帘缝隙透进一道灰白的光,落在地毯上。她没动,呼吸平稳,像还在昏睡。门外脚步声准时响起,七点整,查房的人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管家端着药盘进来。他把水杯和药瓶放在床头柜,低头看了她一眼。秦无月眼皮不动,手指却悄悄蜷了一下。等门重新锁上,她立刻坐起,动作轻得没有一点声音。
她走到古玩架前,伸手轻叩铜镜三下。镜面没反应。她收回手,盯着那面镜子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衣柜。
八点十五分,女佣提着清洁篮进来换洗衣物。秦无月歪坐在床边,头发散乱,眼神空洞。女佣叹了口气,弯腰去收脏衣服。就在她背身打开衣柜的瞬间,秦无月抓起托盘上的抹布和清洁篮,披上围裙,低着头走出房间。
走廊安静。她贴着墙走,拐过转角,闪进储物间。两分钟后,她出来时已恢复原样。她记住了昨夜镜中书房的位置,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
书房在二楼东侧尽头,门关着。她试了试把手,锁死了。她从发间取下玉簪,蹲在窗边,撬动侧窗插销。金属摩擦发出轻微声响,她停顿两秒,确认没人过来,继续用力。咔的一声,插销松开。
她翻窗进去。书桌正对门口,抽屉有三层。她拉开最下面一格,在夹层里摸到一本薄册子。封皮没有名字,纸张泛黄,边角卷曲。
她翻开第一页,字迹潦草但连贯:“我看见林婉从陈哲房间出来,穿着他的睡袍。她喊他‘阿哲’,而我是‘表姐’。他们当我是死人吗?爷爷才走三个月……”
她往下看。“我报过警,电话接通了,可警察说没人报案。我的手机被监听了。律师不肯见我,说证据不足。陈哲拿了我的私章,签了贷款协议。董事会那边已经开始讨论接管方案。”
最后一页写着:“我不是疯了。是他们想让我疯。”
秦无月合上日记,指节发白。原主不是被动受害,而是清醒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无法反抗。这种痛苦比无知更狠。
她掏出手机拍照,放回原处,复原抽屉位置。她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注意到书桌右上角压着一张合影。照片是家族聚会,一群人站在老宅门前。堂妹林婉站在角落,眉心左侧有一道淡褐色的弧形印记。
她记下了那个位置,翻窗出去,沿原路返回。刚进卧室,就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她迅速脱掉围裙藏进衣柜,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十分钟后,查房的人推门进来。
秦无月等他们走后才睁眼。她坐到梳妆台前,打开手机相册,调出家族宣传册的图片。那是铭远集团官网下载的资料页,印着祖传玉佩的图案——缠枝莲纹中央有一道裂痕,形状弯曲如月牙。
她放大照片,再对比脑海中的胎记位置。角度、弧度、长度,完全一致。
她拿起铜镜,指尖按在镜面中央,低声念出命局口诀。镜面开始波动,像水面被风吹动。画面浮现:林婉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涂口红。她抬手撩发,露出眉心那道印记。
秦无月盯着那道痕迹,声音很轻:“胎记为证,血脉难藏。你不是堂妹,是当年被送出府的私生女。”
话音落下,镜面恢复平静。她感到一阵头晕,太阳穴突突跳动。药效残留让识海不稳,强行施术带来反噬。她靠在椅背上缓了几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有两个关键信息:第一,原主早就知道阴谋;第二,林婉的身份有问题。只要抓住这两点,就能打破他们的计划。
但她不能轻举妄动。对方随时可能动手。
晚上九点,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这次不是查房。门被推开,陈哲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保镖。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没有表情。
“签字。”他把文件甩在床边,“股权转让协议。你现在签,还能保留一部分股份。”
秦无月没动。她看着他,眼神平静。
“你不签,明天就送你去安定医院。医生已经准备好了诊断报告,重度精神分裂,无行为能力。董事会全票通过,你挡不住。”
秦无月缓缓开口:“你们改了多少账目?”
陈哲冷笑:“你管这个干什么?你以为你还配问问题?”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把笔塞进她手里。“写名字,按手印。别逼我们用更强硬的方式。”
秦无月突然抬肘,狠狠撞在他胸口。陈哲闷哼一声,手劲松了半秒。她趁机抓起床头的台灯,举起就砸。
玻璃碎裂,红色液体顺着灯罩流下,正好泼在他额头上。陈哲惊叫后退,伸手一抹,满手鲜红。
“你疯了!”他怒吼。
秦无月站起身,手里还握着断掉的灯座,尖锐的金属边缘对着他。“我已经疯了。”她说,“你说是不是?”
她的眼神看起来狂乱,但瞳孔稳定,视线清晰。她指着墙角的摄像头:“这一幕正在直播。要不要我现在发给所有股东看看?你们半夜闯进病人房间,逼她签字?”
保镖想上前,却被摄像头挡住去路。一人迟疑地看向陈哲。
陈哲抹了把脸,发现是红墨水,不是血。他咬牙:“你以为这点小聪明能撑多久?你出不了这个房间!”
“我不用出去。”秦无月站着没动,“只要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整个集团都会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陈哲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挥手:“走。”
保镖退出去,门重新锁上。
秦无月站在原地,直到听见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慢慢坐下,手开始发抖。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气,药效也在拉扯她的意识。
她从床垫下取出那本日记残页,摊在膝上。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铜镜上。镜面微微一闪,像是回应什么。
她抬头看镜,里面映出她的脸,苍白,疲惫,但眼神坚定。
她低声说:“我看清了一部分。”
楼下钟声敲了十下。
她把日记藏回抽屉底层,躺上床,闭上眼睛。手指轻轻碰了碰玉簪,那里有一点温热。
门外,新的保镖换岗,脚步声比之前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