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声“咔嚓”的金属摩擦声异常清晰,如同某种沉重机关被触发前的征兆。陆昭衍瞬间绷紧心神,将重伤未愈的秦绛灵体所栖身的同心玉珏紧紧护在胸前,另一只手紧握青铜戈,混沌煞气在残破的魂体内艰难流转,蓄势待发。
“昭衍,小心……这气息……不似活物,也非阴魂,倒像是……某种沉寂已久的造物被唤醒了。”玉珏中传来秦绛微弱却清晰的警示,经过幽冥玉髓的初步滋养,她的灵性虽远未恢复,但感知力已敏锐了许多。
陆昭衍微微颔首,屏息凝神,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前方深沉的黑暗。脚下的地面是粗糙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淡淡的、类似铜锈的金属气味。这里似乎是山体内部开凿出的密道,爷爷留下的逃生之路,绝不可能平静。
“咔嚓……咔嚓……”
声音再次响起,并且变得连续、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深处一步步走来,伴随着锁链拖曳的哗啦声。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杀意。
突然,两点猩红色的光芒在远处黑暗中亮起,如同野兽的瞳孔,死死锁定了陆昭衍!
“来了!”陆昭衍低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主动迎上!在狭窄的密道中,后退空间有限,唯有主动出击,方能争得一线生机!
混沌煞气灌注青铜戈,戈身泛起幽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那两点红芒!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青铜戈仿佛刺中了一座铜山,巨大的反震力让陆昭衍魂体剧颤,险些戈身脱手!借着撞击产生的微弱光芒,他看清了来袭之物——那赫然是一尊身披 厚重 青铜甲胄、高约 一丈、手持 一柄 巨大 青铜战斧的人形 傀儡!傀儡 的面部 是一张 狰狞的 鬼面,那 两点 红芒 正是 从其 眼窝中 射出!它 周身 刻满了 符文,关节处 由 某种 黑色 金属 连接,行动间 发出 沉闷的 机括声,身后 拖着 几条 粗大的 青铜锁链,深深 嵌入 后方 的 岩壁之中!
机关傀儡!而且 是 蕴含 极强 杀伤力 的 古代 战争 傀儡!
傀儡受此一击,只是身形微微一晃,鬼面下的红芒更盛,巨大的战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横扫而来!斧未至,凌厉的罡风已刮得陆昭衍魂体生疼!
不能硬抗!陆昭衍脚踏玄奥步法,身形如鬼魅般侧滑,险险避开斧刃。战斧狠狠劈在岩壁上,碎石飞溅,留下深深斩痕!
“这傀儡力量极大,防御极强,不可力敌!”陆昭衍急速思考对策。爷爷在此布置如此凶悍的守卫,是为了阻挡外人,还是……连自己人也要考验?
“昭衍,看它关节和身后的锁链!”秦绛的意念及时传来,“锁链限制其活动范围,关节或许是弱点!用巧劲!”
得秦绛提醒,陆昭衍目光锐利地锁定傀儡的膝盖、肘部等连接处。他不再与傀儡正面碰撞,而是利用密道相对狭窄的空间,身形灵动地穿梭游走,青铜戈化作一道道刁钻的灰芒,不断点、刺、挑向那些关节部位!
“叮叮当当!”火星四溅!傀儡的关节果然相对脆弱,被蕴含煞气的青铜戈击中后,动作会出现瞬间的迟滞,符文光芒也会黯淡一丝!
有效!但傀儡不知疼痛,攻击依旧狂暴,战斧挥舞得密不透风,好几次都擦着陆昭衍的魂体而过,险象环生!陆昭衍本就重伤,此刻更是雪上加霜,魂光摇曳。
“这样下去不行!我的力量消耗太快!”陆昭衍感到一阵虚弱。
“用玉璧碎片的气息试试!”秦绛急中生智,“这傀儡符文古老,或许对皇殒之气有所反应!”
陆昭衍心领神会,立刻引动怀中那枚与秦绛灵性相融的玉璧碎片,一丝精纯而古老的皇殒死寂之气弥漫开来!
果然!那傀儡感知到这股气息,动作猛地一滞,鬼面红芒闪烁不定,似乎陷入了某种识别混乱!它原本锁定陆昭衍的杀意,出现了一丝迟疑!
好机会!陆昭衍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将全身残余煞气凝聚于戈尖,身随戈走,化作一道流星,直刺傀儡持斧手臂的肘关节!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金铁交鸣,而是如同撕裂败革!蕴含皇殒气息的煞气似乎对傀儡的符文产生了某种克制,青铜戈竟成功刺入了关节连接处!
“咔嚓!”一声脆响,傀儡的肘关节符文瞬间熄灭,整条手臂连同战斧无力地垂落下来!
傀儡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齿轮卡死的咆哮,另一只手疯狂抓向陆昭衍!但失去一臂,它的平衡大失,动作破绽更多!
陆昭衍毫不留情,如法炮制,再次借助玉璧气息干扰,青铜戈灵蛇般点向它的膝关节!
“砰!”
傀儡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身后的锁链牢牢束缚。
“结束了。”陆昭衍喘息着,戈尖对准傀儡鬼面中央的红芒,就要给予最后一击。
“等等……”秦绛的意念突然阻止了他,“昭衍,你看它胸口甲胄上的图案!”
陆昭衍凝神看去,只见傀儡胸口锈迹斑斑的青铜甲上,雕刻着一个独特的 印记——一方 古印,印文 模糊,但 轮廓 与 陆家 老宅 祠堂 中 那块 祖传 的 “ 扎纸 灵印 ” 极其 相似!而在 印记 下方,还有 一行 几乎 被 磨平的 小字:“ 护脉 · 丙 七 ”。
“护脉?丙七?”陆昭衍心中一动,“难道这样的傀儡不止一具?它们是用来守护什么东西的‘脉’?是龙脉?还是……阴阳气脉?”
联想到爷爷之前所说的“维系阴阳平衡”,陆昭衍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傀儡,或许并非单纯的杀戮机器,而是守护此地关键所在的卫士!自己因为身怀与秦绛融合的皇殒之气,才引发了它的攻击?
他收起杀心,尝试将一丝蕴含自身血脉气息的魂力(夹杂着微弱的陆家扎纸灵韵)探向傀儡。那傀儡感受到这股气息,挣扎的动作渐渐平息,鬼面红芒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如同重新化作一尊青铜雕塑。
危机解除。陆昭衍长舒一口气,魂体一阵晃动,几乎站立不稳。连续恶战和重伤,让他到了极限。
“昭衍,你怎么样?”秦绛的意念充满了焦急和心疼。
“没事……还撑得住。”陆昭衍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取出幽冥玉髓,继续引导其力量,一边滋养秦绛,一边缓慢修复自身的魂体。黑暗中,只有玉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他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每次……都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境……”秦绛的意念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柔情。
“又说傻话。”陆昭衍轻笑,意念中充满了温柔,“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无数次了。只要能让你好起来,再险十倍的路,我也闯得。”
玉珏微微发热,传来秦绛哽咽的意念:“遇见你,是我漫长死寂岁月中,唯一的温暖和光亮。昭衍,答应我,下次若再遇绝境,定要先保全自己……”
“你不在,我保全自己又有何意义?”陆昭衍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我早已性命相交,魂灵相契。同生共死,绝非虚言。”
这番话语,如同最坚定的誓言,在这幽暗的密道中回荡,深深烙印在彼此的灵魂深处。两人不再言语,却都能感受到对方那份超越生死的情意,在静谧中默默流淌,彼此的灵魂在伤痕累累中靠得愈发紧密。
休息片刻,感觉魂体稍稳,陆昭衍挣扎着起身。他走到那尊失去动力的傀儡旁,仔细查看。在傀儡身后锁链延伸的岩壁尽头,他发现了一道隐蔽的 石门。石门与岩壁几乎融为一体,若非仔细探查,极难发现。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个凹槽,形状 与 他 怀中 那枚 玉璧碎片 极其 吻合!
“看来,钥匙早就在我们手中了。”陆昭衍与秦绛意念交流。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璧碎片小心地放入凹槽。
“咔嚓……轰隆……”
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森的气息,从下方弥漫上来。阶梯的尽头,隐隐有幽幽的 绿光 闪烁。
门后,又会是什么?是爷爷留下的更多线索,还是通往下一个绝地的入口?
陆昭衍握紧玉珏,目光坚定。无论前方是何方,只要有秦绛在身旁,他便无所畏惧。
他迈步,踏入了石门后的阶梯,向着那未知的绿光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