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 鬼楼探险 re
摩天大楼群在暴雨里看着模模糊糊的。
从昨晚上就开始下的雨。
到现在还没停。
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维德尔（八爪铁蜘蛛）的铁壳子上。
动静贼大。
林水开着维德尔。
让脚尖用最小的劲儿生成重力场。
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漉漉的大楼外墙往上爬。
生怕一个打滑掉下去。
这片靠海的地界儿。
有栋楼特别高。
戳破天似的。
这就是他们挑好的目标。
也是现在正爬着的这栋。
时不时刮来一阵邪风。
吹得维德尔直晃悠。
“林水，要是瞅见维德尔能钻进去的地儿，你自己看着办就钻进去。”
“知道了。”她回头应了一声。
发现墙上裂了个大口子。
林水操控维德尔往里钻。
本来想踩着墙里戳出来的铁架子往上爬。
可那铁架子根本撑不住维德尔的份量。
“嘎嘣”一声从墙上掉下来。
摔楼下去了。
“可别砸着路过的倒霉蛋儿。”
“是啊。”
维德尔把爪子抠在破口边儿上。
使劲儿把车身拽进了大楼里。
风雨还是从这敞着的大口子呼呼往里灌。
楼里头黑漆漆的。
根本瞅不清深处啥样。
这不光是天阴——
几根大柱子撑着的地方。
野草和垃圾长得满地都是。
勉强能看出是桌子、自动贩卖机的东西。
也大多被烂泥和绿苔糊满了。
能看出来有人想用铁板、掀翻的桌子堵在墙边。
想把那个大窟窿堵上。
跟怕光的吸血鬼老巢似的。
所有大玻璃窗都被封得死死的。
只有几丝光线从缝儿里挤进来。
照亮这片绿油油的世界。
“妈呀，真瘆得慌。”林水小声说。
李峰点头：
“可不是嘛……林水，让维德尔在这儿停会儿。”
林水开着维德尔挪到墙角。
推开挡道的破桌子烂椅子停稳。
挪桌子时。
草丛里“嗖嗖”窜出几只巴掌大的黑虫子。
在地上乱爬。
林水看着全景监控上显示的周围环境：
“周围的污染情况……好像没啥问题。”
“知道了。嫦娥，能开舱盖不？”
“最好捂好耳朵。”
嫦娥话音刚落。
舱盖“唰”地打开了。
瞬间。
各种吵死人的动静涌了进来。
李峰看林水赶紧捂耳朵。
立刻让嫦娥关上舱盖。
然后仔细瞅周围。
启动维德尔的动体传感器。
立体画面显示周围情况——
无数被红线勾出来的小东西。
大多是鸟。
它们八成把这当窝了。
从高楼的大窟窿飞进飞出。
到处都能瞅见鸟窝。
整个屋子都被躲雨的鸟挤满了。
刚才居然没发现。
真邪门。
“呕……臭死了……”林水捏着鼻子哼哼。
刚才开舱盖那会儿。
鸟屎味儿混着别的怪味涌进驾驶舱。
散开了。
驾驶舱里的空气净化器正“嗡嗡”卖力干活。
“大意了……林水，还是戴上防毒面具吧，这地儿的空气闻着就能得病。”
李峰从后座后面的储物格里掏出林水的防毒面具递给她。
自己也抓过一个戴上。
“我给污染检测传感器加个臭味警报吧。”嫦娥说。
之前光顾着查污染物和毒气了。
把这茬儿忘了。
林水摆弄着驾驶舱前头的控制台。
调着污染检测传感器的设置。
这功夫。
李峰用他那双擅长夜视的眼睛。
仔细扫视周围。
草丛里的鸟窝中。
能看到不少大鸟和小鸟崽子。
还有些四十厘米左右、长得贼怪的甲虫在活动。
看样子是来抓鸟吃的。
天花板上挂着蜘蛛网。
被粘住的鸟还在时不时抽抽。
破口附近的天花板塌了。
雨水像瀑布似的从上一层哗哗流下来。
说实话。
这景象真让人想掉头就走。
“别的楼层应该没事。你看，这地儿多招活物啊。”嫦娥说。
李峰看向那个漏雨的大窟窿。
“确实……但这草啊树的生命力也太吓人了，旁边楼层说不定也这德性。”
“那咱撤？”
“不，我得给据点围墙弄材料。”
“旁边地上堆的那些铁板好像能用。”
李峰看向破口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铁板。
确实能用。
怪的是。
周围都长满了绿毛苔藓。
就这些铁板干干净净的。
“是旧文明的钢材？”他问。
“对，大概有三十块一米见方的板子。”
“林水，准备好了吗？”
“好了，能走了。”
林水应着。
戴上防毒面具。
“咔哒”打开了舱盖。
确认地面没事儿。
她小心地从维德尔上下来。
李峰背上堆在后座的背包。
又拿出林水的背包帮她背上。
然后把这次特意带来的战斗头盔递给她。
这头盔早该让林水在钻废墟时戴上了。
不知咋的之前一直忘了。
这次特意从据点仓库翻出来的——
在楼里乱钻。
脑袋受伤的风险贼高。
这玩意儿必不可少。
李峰自己也戴上战斗头盔。
一边扫视周围。
一边朝那堆铁板走去。
脚下的地板滑溜溜的。
贼难走。
鸟屎混着雨水。
简直恶心透了。
“林水你也小心脚下。”
“好。”她端着突击步枪。
留意着四周。
跟在李峰屁股后头。
这些含旧文明钢材的铁板轻得吓人。
看着不像多结实。
表面却一道划痕都没有。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
一点老化的迹象都没有。
肯定是旧文明的钢材。
维德尔屁股后头挂着从黑市买来的小集装箱。
不大。
但装这些板子绰绰有余。
李峰和林水一块儿使劲儿。
把铁板一块块塞进集装箱。
“这么容易就找着了，真没想到。”林水看着铁板嘟囔。
“是啊……说不定是当年的人想补墙，备了这些料，可这计划听着就不靠谱啊？”
李峰说着。
望向那个大窟窿。
一群不怕人的小鸟崽子跑到他们脚边。
傻乎乎地溜达。
大概是惹毛了大鸟。
它们开始扑棱着翅膀冲过来啄人。
李峰一边用脚扒拉开。
一边往前走。
“还接着探吗？”林水问。
“接着探。虽然不想冒险，但建围墙的料还不够啊。”
“我觉得能很快找着。以前的人要补墙的话，这点板子肯定不够，在附近找找肯定还有。”
林水挺有干劲的话让李峰点头：
“是啊。先把这层溜达一遍，再慢慢往大了找。”
李峰端起霰弹枪。
子弹早就顶上了膛。
这是对付人拟的家伙。
离近了能轰烂它们的身体。
让它们动不了。
就算打不死。
也能让它们消停会儿。
“林水，除了大虫子，也得提防人拟。当年可能有人感染了〈人拟病毒〉，困死在这楼里。那样的话，这儿就成了它们的老窝，它们绝不会放过闯进来的东西。”
“旧文明的人在这儿住过？”林水看着桌上剩下的破玻璃杯和餐具渣子，声音带着点可怜，“他们在这儿住过吗？”
虽然看不清她戴防毒面具的脸。
但声音里透着不忍心。
“说不定有人在轰炸和病毒闹得最凶的时候，被困在这儿了。当时外面比咱想的还危险，所以不少人选择猫在楼里不出去。”
李峰想起那些被困在楼里的成千上万人。
“他们当中有人感染了病毒吗？”
“说不定被人拟袭击过。你看，他们还搭了简易工事呢。”
他们面前。
几张桌子横七竖八地堆着。
堵死了通道。
桌子上爬满了藤蔓。
周围野草疯长。
“过不去啊。别的路……全是鸟窝。”
“再小心点，别踩着鸟崽子。”
李峰蹑手蹑脚地走。
好几回看见甲虫想偷鸟蛋。
被大鸟赶跑。
蹿回草丛。
虽说比在虫子堆里走强点。
但被大鸟扑着啄也够烦人的。
可这么多鸟吵吵嚷嚷的。
却没见着人拟的影子。
等阳光再也照不进那个破窟窿时。
周围“唰”地一下暗了不少。
走到一扇双开门前。
李峰让林水躲到门旁边。
自己伸手推开了门。
手指头扣在霰弹枪扳机上。
随时准备开火。
可门后还是老样子——
野草、蜘蛛网、糊满绿苔的桌子。
唯一不一样的是。
天花板附近趴着只身子足有三十厘米长的大蜘蛛。
正用大獠牙啃着逮到的鸟。
李峰慢慢关上门。
四下张望。
光关门可不行——
蜘蛛能逮到鸟。
说明肯定还有别的口子能进出。
他让林水盯着周围。
自己沿着昏暗的通道。
慢慢往前挪。
走出鸟群的地盘后。
野草没了。
瓦砾和垃圾多了起来。
林水好像不喜欢黑咕隆咚的屋子。
打开了突击步枪上的手电筒。
灯光一照。
影子乱晃。
反而显得更阴森了。
林水透过防毒面具。
声音闷闷地说：
“李峰，动体传感器有动静。”
“等等，林水，别动。”
李峰和林水原地蹲下。
举枪瞄着前面的通道。
“动静不小，可能是人拟。”
李峰点头。
死死盯着前面。
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还有啥东西撞上重物的闷响。
通道尽头。
半扇破门“哐当”被撞飞。
一个怪模怪样的人拟冒了出来。
它身上的衣服早烂光了。
估计是年头太久。
没皮。
露出来的肌肉纤维上渗着恶心的粘液。
肚子里拖出来的肠子上。
还长着密密麻麻的小手。
本该是脑袋的地方有个大窟窿。
耷拉着的奶子中间。
无数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还有点距离，林水，别慌，打断它的腿就行。”
她点头。
朝着冲过来的人拟“砰砰”几枪。
精准地打断了它的腿。
人拟“扑通”倒地。
却还用六只手朝他们飞快地爬过来。
李峰按住林水的肩膀不让她开枪。
自己朝人拟走过去。
却又猛地停住后退。
昏暗的深处。
一只巨大的蜘蛛张开长长的毛腿。
正对着他示威。
它那通红的大肚子。
一看就有毒。
李峰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边盯着蜘蛛。
一边退到林水身边。
蜘蛛用那双仿佛能看透地底的眼睛。
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只大蜘蛛突然扑向地上的人拟。
用毛茸茸的长腿麻利地把人拟缠进蛛丝里。
李峰让林水盯着后面。
自己端着霰弹枪瞄着蜘蛛。
过了会儿。
蜘蛛像是缠够了。
拖着还在挣扎的人拟。
退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直到林水碰了碰他的肩膀。
李峰的视线还粘在手电筒光够不到的黑暗处——
那儿仿佛藏着数不清的眼睛。
他根本猜不出有多少蜘蛛。
可能比想象的还多得多。
看得太清楚反而成了负担。
吓得他身子都僵了。
“李峰，没事吧？”林水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担心。
听见她温柔的声音。
李峰才赶走恐惧。
接着往前走。
他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回到鸟群的地盘。
枪口还一直对着身后的黑暗。
回到能看见维德尔的地方。
李峰长长出了口气：
“那条道儿走不通，彻底堵死了。”
“是有怪物蜘蛛的地儿吗？”林水问。
“嗯，看来那儿是大蜘蛛的猎场。说不定人拟是被鸟叫引过来的，成了它们的口粮。”
“几只蜘蛛就能对付人拟？”
“可不止几只，黑地里藏着好几十只。具体多少不清楚，可能比这还多得多。”
“这样啊……那楼梯也用不了了。”
林水好像也被扑过来啄人的大鸟烦得够呛。
“先回维德尔那儿，找别的路。”
“同意。”
总不至于所有路都堵死了吧。
但要是不小心。
在这鬼地方很容易把命搭上。
或许该干脆点放弃探索。
撤。
不管咋样。
这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显然已经不是人能待的地儿了。
李峰呼出一口气。
望向昏暗的空间。
他仿佛听见。
在这片比墨还黑的黑暗里。
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