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杂汤您老没吃过呀！哎呦，那可太可惜了！
要不这样，等开心食肆开起来了，你过来尝尝，那味道呀天上地下仅此一家！”
年轻人这么一说，引得老者一声嗤笑：
“呵呵，不用等它开业，我来尝尝这羊杂汤到底有没有你说得这么玄乎。”
年轻人一听不屑地笑了：“这开心食肆还未营业，您老哪来的面子让林老板亲自下厨给你做羊杂汤，切。”
老者也不辩解，自顾自迈进了开心食肆。
此时，林薇薇刚从雅间搬了一张有软垫的凳子下来，正嗑着瓜子坐在一张桌子旁拿着一张草稿纸心算着。
突然，食肆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
一位年过花甲的清瘦老者穿着笔挺整洁的青布厚长衫走了进来。
林薇薇仔细打量来人。
这位老者的衣领袖口一丝不苟，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体面，神情带着文人的清高孤傲。
林薇薇立刻起身礼貌问道：“老先生，您是找谁？我们食肆尚未开业。”
老者径直走到柜台前，沉稳道：“我姓顾，来应聘账房。”
林薇薇一愣，啥？应聘账房？
这年龄确实很经验丰富了哈！
她压根儿没料到招聘启事贴出去这么快就有人登门。
她正准备坐下给这位顾老者介绍总账房的职责，给他面试时，顾老先生先她一步直接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我来应聘总账房，但咱俩之前，我得先尝尝你做的羊杂汤，看看这儿适不适合我。”
“啊？？？”
林薇薇有些无语。
这太倒反天罡了吧？
到底是你来找工作面试的，还是你来面试我的？
要不，你直接把老板开除了？
想了一下，她开口说道：“顾老先生，我们还没营业，厨房也只做些简单的家常便饭吃。”
“我不管，我就要尝尝羊杂汤。”
老头固执得很。
“我这人对吃食极为挑剔，只有尝了你做的羊杂汤，我才能判断，你在经营上是否也具有至诚之心。”
他提出了他的最终条件：
“如果这碗汤不合我的心意，或者让我吃出半点敷衍和不干净，我便立刻付钱走人，咱无需再谈任何事情。
但若是好，我愿意做您的总账房，分文不取，只求三餐果腹。”
脑子被这倒反天罡的老头整懵了的林薇薇听到分文不取这四个字，立马清醒过来。
难不成这老头子是什么隐居边关的高级会计兼刁钻吃货兼隐藏老钱？
要是真的，那她就赚了。
要是假的，她也不赔，老头说了嘛，不好吃也会付钱。
不行，她得确认一下这老头是有真本事的，总不能这老头说让她做羊杂汤她就做吧。
账房不仅要精于算计，更要深谙食材的取舍之道。
她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数字和价格的草稿纸推到顾老先生面前，那是她和沈修远假设拟定出来的各种食材的进货账目。
“顾老先生，这是进货账目。”
林薇薇指着账目中的其中两行，语气带着试探：
“您看，这是羊肉的进货品项。
为了保证羊肉醇厚无膻味，我们用的是精选山羊肉，进货价九十文钱一斤。
但市场上还有一种普通圈养羊，价格能便宜十文钱一斤。
如果换成这种便宜货，我每日能多省下一两银子的采购开支。”
她直视顾老先生的眼睛，问：“您这位总账房，会建议我省下这笔钱吗？”
这是典型的成本与品质的博弈。
顾老先生目光迅速扫过草稿纸，但他没有去算那一两银子在总营收中的占比，而是盯着精选山羊肉五个字。
“不省。”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不悦：
“林老板，账房管的是银钱流转，但更要管食肆的声誉与根基。”
他语气转为教诲：
“要追求至纯之味，就要用最好的原料。
您省下了那十文钱，却失去了食客的信任。
信任没了，食肆也就关门大吉了。
您为省下一两银子而动摇品质，就不是至诚之心，那您做的汤，我也不敢吃了。”
顾老先生的表情恢复了刚刚的清高冷傲，林薇薇心头大定。
这位老先生不仅能看懂账，更能透过账目看到经营之道。
他把品质看得比成本更重，正是她所需要的。
不过，现在才上午十点钟左右，一碗能够让老头满意的羊杂汤得需要不少时间文火慢工熬煮。
“顾老先生的考核，我接下了。”
林薇薇认真地说，
“只是羊杂汤需要时间来熬煮，我若拿出未熬足火候的汤，反而是对您的敷衍。”
顾老先生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这样，请老先生看这边。”
林薇薇指了指他侧身处与后厨相连的开放式备餐窗口道，
“通过这里，您可以全程观察到我厨房的动向。
这样，我先为您做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吃您看行吗？
您先以这碗面考核我的基本功，至于那碗羊杂汤，就定在今晚的晚餐，如何？”
顾老者一听，立刻说：
“阳春面？这面考验的便是厨子的干净、准头和基础的汤头功力。
那行，那中午饭我就先吃阳春面，那什么羊杂汤，不要怕我等，你尽管发挥，好坏我自有定夺！”
林薇薇笑眯眯去了后厨，边忙活边想着。
这老头不简单呀。
首先他吃过阳春面，证明他确实有见识，吃过不少东西。
其次，他能说出来阳春面考核的是厨子的什么功力，不只是会吃那么简单。
最后，通过刚刚的小测试，这人确实是适合她食肆的账房，不为了省钱而降低食材的品质，能为老板长远的生意考虑，是位堪用的账房。
“行！我这就去做阳春面，煮羊杂汤，您先坐好嗑瓜子！”
林薇薇积极将桌子上的一盘瓜子推到顾老头面前，赶忙跑进后厨。
顾老头坐的位置正好是观摩后厨窗口的绝佳位置，她能看见顾老头，顾老头也能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系上围裙，瞥了一眼外面，看见这老头为保持形象，也不嗑瓜子，就端坐着。
“姐，这什么人啊这是？”
翠儿凑过来看着顾老头问道。
“来应聘账房的，一屁股坐这儿要喝羊杂汤。”
林薇薇小声说。
“看着确实挺瘦的，饿坏了吧？姐，说不定你做一碗羊杂汤给人喝感动了工钱也好谈了呢？”
“何止好谈？人都说了，只要吃得合胃口，包三餐，工钱可以不要！”
翠儿一听，麻溜地给老头倒水去了。
给姐省钱的主儿，怎么能让跑了呢？
走了也得给绑回来！
翠儿给顾老头上了茶，顾老头端着茶水打量着后厨里的林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