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臂,脑子里凌乱了。
他最器重的两位心腹,一死一疯。
亲卫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挥着弯刀发疯的巴彦死死压住,用绳索把他捆绑起来。
巴彦都被绑成待蒸的螃蟹了,仍旧嘶吼挣扎,嘴里不停地叫骂着阿勒泰。
“军医!快叫军医!”
亲卫队长看到拓跋弘的胳膊受伤,连忙大喊道。
很快,云清被叫了过来。
一进营帐,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云清皱了一下眉,打量了一下营帐里混乱的场面,赶紧上前为拓跋弘包扎左臂上的伤口。
拓跋弘的脸色铁青,牙关紧咬。
“嘶。”
胳膊猛地一疼,云清下手重了些。
看着云清的低垂的脸,拓跋弘只当他是被这场景吓到了。
他一边忍着云清给他处理伤口带来的剧痛,一边看着阿勒泰滚落在地的头。
盯着已经失去神采的两只眼睛,他此刻别无他想,只想把阿勒泰的脑子借来用用。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设下的局?
这绝批是冲他来的!
这月牙儿为何会出现在阿勒泰的营帐中,还得阿勒泰如此看重?
月牙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为何巴图会无端醉酒闯进阿勒泰的营帐?
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勒泰为何能够杀了身经百战的巴图?
真的是意外吗?
所有的一切都乱成一团,让他头疼欲裂。
突然,又一个急报打破了营帐内的死寂。
一名裹成熊一样的北戎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营帐,他全身是雪,满脸恐慌。
“报!殿下!北戎王庭出事了!”
拓跋弘不顾云清给他包扎的伤口,直接站起身厉声问道:
“又是哪个部落不服管教,趁机作乱?”
士兵跪在地上,冻得发紫的嘴唇上下张合:
“殿下!不......不是……不是他们啊……”
拓跋弘心中一惊。
不是那些老家伙?
那又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他远征在外时,闯入王庭?
王庭虽无他,可还有大阏氏太后坐镇。
“说!是谁?”
拓跋弘怒吼道,胸口剧烈起伏。
士兵吐出了让拓跋弘崩溃的三个字:“拓跋煦!”
这怎么可能?
“快!发信号派人回去支援,决不能让拓跋煦占领王庭!”
近卫队长反应极快,冲出营帐发了一声长长的尖锐的哨声。
信号发出的瞬间,拓跋弘才来得及看向身边的云清。
拓跋煦是他命令云清毒杀的,如果拓跋煦没死,这云清绝对有问题!
突然,云清脸上露出了一个温顺的笑,可渐渐的,那笑变成了拓跋弘从来没有见过的坏笑。
他轻轻在脸上摸索着,慢慢把“脸皮”揭了下来。
“萧......萧天翊?!”
拓跋弘一惊,往后猛地一退,拉过近身的一名亲卫挡在身前。
他反应很快,夺走那亲卫的刀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亲卫不确定地回头看了看拓跋弘跑出去的虚影,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
他很想问问呢?
哔——
(心里骂的很脏,自动屏蔽)
亲卫反应也很快,慌乱地赶忙捞起地上巴彦刚刚砍人的弯刀,和剩下的亲卫们一起嘶吼着朝萧天翊冲了过来。
萧天翊不紧不慢地弯腰从床底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在手中轻巧地挽了个剑花,活动了两下脖子,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开打!
营帐内,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营帐外,冲出来的拓跋弘看着眼前的场面停下来脚步,犹豫了两三秒,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还不如再回去。
此时的北戎军营那叫一个混乱。
一部分被紧急哨声通知的人正骑着战马准备回王庭支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战马大批量地甩在地上,发出阵阵惨叫。
那些高头大马像是中了邪一般,双目赤红,四蹄乱蹬,发出刺耳的嘶鸣,在军营里各处乱冲乱蹿着。
不对,它们在边蹿边拉?
一些被甩下去还在地上还来不及起身的士兵被喷了一身。
啊?
拓跋弘一脸难以置信。
他周围,好些个营帐被撞得七倒八歪,火把被踢翻在地,引燃了干草,火光借着风开始在营地撒野。
就没有能打的人了吗?
有!
哎?不对啊?
拓跋弘刚想跑到“自己人”身边,但定睛一看,那些人虽然穿着北戎的军服,可他们的脸明显是大夏人的面孔!
他们是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
这怎么可能!
一切布局都是他、阿勒泰和巴彦一起秘密安排的,连最亲近的将领都不曾完全知晓,这些人又是如何避开所有耳目潜伏进来的?
“殿下快跑!有卧底,卧底啊!”
他身边的北戎士兵们倒个个是汉子,拼了命地护着他们的殿下往安全的地方撤。
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呢?
“刚才来报信的士兵战马何在?”
拓跋弘大吼了一声。
“西北角!”
一个声音回应着,拓跋弘看向声音来源,没错,是那个报信的北戎士兵。
“掩护我!往西北角退!”
北戎士兵们拼了命地往前冲,给他们的殿下挡着刀。
“杀啊!”
冲天的怒吼声从边关城那边传来。
“撤!跟着我,撤!”
拓跋弘嘶吼着直接下令!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保命二字。
他被人算计了,以现在的人手来说硬刚绝对会落得和萧天翊一个下场。
这军营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萧天翊的人,自己人还有多少?
一切都是未知,他不能全军覆没!
跑步的确能促进血液流通,拓跋弘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所有的线索瞬间连成一片:
发疯的巴彦、蹊跷的月牙儿、巴图莫名其妙的被杀、阿勒泰的死,以及此刻营地里的混乱……
这一切,都是局!
一个针对他,针对北戎王庭,乃至针对整个远征军的,由萧天翊一手布下的,环环相扣的绝杀局!
他猛地看向王庭的方向,拓跋煦!
那个他以为已经毒死的废物弟弟竟然活着,并且反戈一击,直捣黄龙!
“萧天翊!你这个卑鄙小人!”
拓跋弘发出愤怒的咆哮,奋身一跃,顾不得左臂的剧痛,直接翻身上了那匹报信士兵的战马。
这匹马此刻也因为营地的混乱而受惊,但拓跋弘毕竟也是久经沙场,他双腿一夹马腹,缰绳猛地一扯,身下战马嘶鸣一声,猛地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