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的细铁丝在锁孔里转了半圈,忽然勾住个滑溜溜的东西,他屏住气轻轻一拽,锈锁“咔哒”一声弹开,锁舌缩回的动静在静悄悄的技术科里,像敲了记闷钟。
娄晓娥赶紧凑过来,手里的小手电筒光圈抖得厉害,照得柜门上的木纹忽明忽暗。“轻点拉。”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指尖攥着衣角,都快把布攥出洞来。
何雨柱慢慢拉开柜门,一股混着樟脑和霉味的气息涌出来,呛得他差点打喷嚏。柜子里堆着些卷成筒的图纸,用褪色的红绳捆着,最底下还压着个铁皮盒子,锁扣锈得死死的。
“找找有没有标着‘П3’的。”娄晓娥举着手电筒在图纸筒上扫,俄文字母念得有点发颤——这是她从那张小纸条上拼出来的,多半是图纸编号。
何雨柱蹲下去翻,手指摸到图纸边缘的硬纸板,上面用铅笔写着些模糊的数字。“这个!”他抽出个灰扑扑的纸筒,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П3-锅炉总图”,墨迹都快褪成白色了。
娄晓娥眼睛一亮,抢过去拆开红绳。图纸展开的瞬间,俩人都吸了口凉气——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角落还贴着张泛黄的俄文标注,正是她爸念叨了好几天的那张关键图纸!
“找到了……”她声音发哑,手指抚过图纸上的签名,是苏联专家的名字,字迹跟钢笔尖那张纸条上的如出一辙。
何雨柱刚想说话,忽然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还带着哼小曲的动静——是王干事!那家伙打饭回来得也太快了!
“快藏起来!”娄晓娥手忙脚乱地把图纸卷起来,往何雨柱怀里塞,“你钻柜子!快!”
何雨柱没敢犹豫,抱着图纸钻进三号柜,娄晓娥“砰”地关上柜门,刚把锁扣搭好,王干事就推门进来了,嘴里还嚼着馒头:“哟,娄工还没走?找着东西了?”
“没……没呢,”娄晓娥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柜门,手心全是汗,“这柜子太旧了,啥都没有,我这就走。”
“急啥,”王干事晃悠到柜子跟前,用脚踢了踢柜腿,“我帮你瞅瞅?这柜子我以前摆弄过,里头说不定藏着好东西。”
何雨柱在柜子里憋得脸通红,听见踢柜子的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怀里的图纸硬邦邦的,硌得肋骨生疼,手电筒还在裤兜里亮着,光圈照得他眼睛发花。
“不用了王干事,”娄晓娥笑得有点僵硬,往门口退了两步,“我爸催我回家了,改天再说吧。”
王干事盯着她看了两眼,忽然笑了:“行吧,你忙。对了,刚才看见何师傅在这儿,他人呢?”
“他……他送完单子就走了,说食堂还有事。”娄晓娥攥着衣角,指节都白了,“我也走了,王干事再见。”
她几乎是逃着出了技术科,听见身后王干事又踢了柜子一脚,嘴里还嘟囔着“怪沉的”,吓得腿都软了。直到跑出办公楼,晚风吹在脸上,才敢回头看——还好,王干事没跟出来。
“出来吧!”她跑到老槐树下,对着技术科的后窗小声喊。
没一会儿,后窗“吱呀”开了,何雨柱抱着图纸钻出来,脸上沾着灰,头发上还挂着蜘蛛网。“差点没憋死我。”他大口喘着气,把图纸递给娄晓娥,“快拿着,这玩意儿比炸弹还烫手。”
娄晓娥接过图纸,忽然想起啥,从兜里掏出那支银灰色钢笔:“差点忘了这个!”她拧开笔帽,把钢笔尖对着光,“你看,这笔尖的细缝能藏东西,刚才我就是想到这个,才敢让你钻柜子——万一被搜身,这图纸藏不住,纸条却能塞进去。”
何雨柱这才明白,刚才她塞钢笔给他,不只是借笔那么简单。这姑娘看着文静,心思比谁都细。“那王干事肯定有问题,”他压低声音,“他踢柜子的时候,眼神不对,像是知道里头有人。”
“嗯,”娄晓娥点点头,把图纸裹进带来的蓝布衫里,“明天我把图纸给我爸,让他留意王干事。不过……”她忽然笑了,“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修钢笔,我这辈子都发现不了那张小纸条。”
“谢啥,”何雨柱挠挠头,脸上的灰蹭到耳朵上,“举手之劳。对了,那俄文纸条还有半句没念完,是啥意思?”
“后面是‘小心内鬼’。”娄晓娥的声音沉了沉,“看来苏联专家走的时候,就觉得这图纸不安全。”
俩人往胡同口走,月光把路照得发白。娄晓娥忽然停下脚,从布兜里掏出个油纸包:“给,刚买的糖火烧,还热乎。”
何雨柱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芝麻的香混着红糖的甜,从喉咙暖到心里。“明儿我给技术科送葱花饼,多放俩鸡蛋,给你爸补补。”
“不用,”娄晓娥笑了,“他要是知道图纸找着了,比吃啥都香。对了,那支钢笔……”
“我给你收着呢,”何雨柱拍了拍兜,“等这事了了,再给你好好擦擦,保准跟新的一样。”
到了娄家门口,她接过裹着图纸的蓝布衫,忽然想起啥,又从发间抽出那根银簪子,往何雨柱手里塞:“这个你拿着,刚才撬锁的铁丝太细,这簪子硬,下次有啥急用……”
“不用不用,”何雨柱赶紧摆手,“我一个大老爷们,戴这玩意儿像啥样。”
娄晓娥没听,把簪子往他工装兜儿里一塞:“就当是……谢礼。”说完转身跑进院里,红着脸没敢回头。
何雨柱捏着那根冰凉的银簪子,站在门口愣了半天。糖火烧的甜味还在嘴里,钢笔在兜里硌着,簪子的尖儿扎着布,像是有啥东西在心里头慢慢发芽。
往家走的路上,他摸出那支银灰色钢笔,对着月光看。笔尖的细缝里,好像还藏着那张小纸条的影子,俄文字母弯弯曲曲的,像串没说出口的话。他忽然觉得,这技术科的事,这藏着玄机的钢笔,还有那根带着体温的银簪子,都让这日子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像熬粥时多放了把糖,不声不响的,却甜得让人心里发颤。
回到院儿里,何雨柱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又把银簪子藏在枕头底下。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钢笔的影子,细细长长,像条藏着秘密的小路,通向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明天。他摸了摸兜里剩下的糖火烧,忽然盼着明天早点来——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娄晓娥,顺便……再修修那支钢笔,说不定还能找出点啥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