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被骂得面红耳赤。
沈衍礼更不敢吭声,他甚至觉得幸好,幸好他来宋家村直接就把烟给戒了。
当时他想得很简单。
傅淮当年就不抽烟,何在那种斯文人也不抽烟。
幸好。
不然今天挨骂的说不准还有他。
宋娇娇看着她爹有些可怜,说道:“娘,爹以后肯定不抽了,你别骂他了。”
宋父朝闺女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之前光知道抽烟不好,哪知道这么不好?
神仙还说,抽烟不光祸害一个人,别人也要跟着遭殃,那叫吸二手烟。
“这知道抽烟得病,那我肯定不抽了,让我抽我也不抽。”宋父道,“哎,这趟检查是真长见识了。”
宋父这点药拿得还好,到宋母这边就难缠了。
气血亏空、底子不足,得养,之前疼痛的关节还得贴药膏、热敷,拿的那药里都是贵东西,甚至还有人参片,这药吃的时间比宋父都得长。
这没办法。
就她们这个岁数,经历过那么多的波折,身子骨就没几个好的。这能活下来的,都已经算是顶好的、享福的。
不看病不知道,一看病吓一跳。
沈衍礼听得是提心吊胆,他把目光投向自家媳妇。
宋娇娇纳闷道:“你看我干嘛?”
“等咱回帝都,我也带你检查检查去。”沈衍礼道:“那你小时候不是光吃苦去了吗,说不准身体也不好,那不然为什么小时候总生病。”
宋娇娇一哽。
他还检查上瘾了?
回去的路上,宋父跟宋母的气还没生完,谁也不理谁。
双方都觉得对方根本就不听话。
沈衍礼在车上小声问道:“娇娇你说我是不是闯祸了?这大过年的。”
送包烟丝。
牵扯出来这么多事儿。
宋娇娇跟他坐在后排,从车座缝隙里看过去,凑过来小声道:“这不挺好吗,要不是因为你,哪能知道我爹娘身子这么不好。”
她这个当孩子的,肯定希望爹娘都能长命百岁。
有爹娘在的时候她才能当小孩儿。
离了爸妈,谁还把她当孩子看。
“要不劝劝?”沈衍礼道。
宋娇娇转过头问道:“劝什么?”
“爸妈吵架也不好吧。”沈衍礼就怕吵架,尤其是宋父跟宋母吵架,更别说这事儿还是他挑的。
宋娇娇笑了一声:“甭搭理他们,他们根本就没吵架。”
果不其然。
这回了家,宋父跟宋母开始互相给对方熬药,一边熬一边骂,宋娇娇从门缝里面往外看,边看边磕瓜子,说道:“有时候这夫妻之间,就得吵吵架。”
沈衍礼就没听过这理论。
宋娇娇顿了顿,补充道:“也不能真吵。”
他愣了下,没忍住笑了:“小吵怡情?”
“反正就是这样,哪有夫妻一点架都不吵的。我娘说了,夫妻就是这么磨合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沈衍礼看着宋娇娇的小身板,点头称赞道:“妈说得对,娇娇也是真听进去了。”
难怪这么会磨人。
小性子能作得很,每回给他作的没招了,她撒娇撒得比谁都快。
真跟神仙说的一样,给他在这儿当狗训呢。
宋娇娇转过头,问道:“沈衍礼你什么意思?你很委屈吗。”
呦呵。
说来就来。
沈衍礼无奈道:“我哪有?我什么时候委屈了,我高兴都来不及。要不是娇娇你,我这人生哪能这么多姿多彩?”
“不理你了。”
宋娇娇别过头,他失笑道:“别不理老公啊,好娇娇。”
村里晚上就知道宋父、宋母这趟去省城都干了点什么,听说抽旱烟危害这么大,女人纷纷看向自家男人,嗔怪着。
宋父定好了日子。
三天后别管没有下雪都杀年猪。
今年村里养了两头,投票表决,是都留下来还是以村集体的名义给镇子上卖一头,换点钱花。村里人琢磨了一阵子,说要把猪都留下来,要是谁家想卖,就去镇子上找人换呗。也省得到时候分钱不匀,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宋父很满意,惯例说了几句,都是一个村的人,大家都得互相体谅、帮扶。
沈衍礼每次都觉得宋家村真是个好地方。
山好、水好,人也好。
那城里面,多是为了点利益打个头破血流的,宋家村里,虽说也会有争吵,可是在大事上面,彼此也都愿意退一步。
杀猪的人选换了。
原本是黑蛋他们那一帮子小年轻,结果今年黑蛋结婚了,媳妇刚怀孕没多久。就算他想杀,村里老一辈也不让,说怕对孩子不好,要少造点杀孽。
最后推推选选,说让光宗爷爷来。
光宗爷爷本来就有两下子,只不过后来把机会都让给年轻人了,因为这样能让孩子们多分两口肉,如今他年纪大了,这孩子们长大了也开始体谅老家伙,也让他多分点肉。
光宗明白,笑呵呵应下来。
接下来这几天,村里都没闲着。把自家的大缸洗干净,囤柴火。就等着年猪下来,腌肉吃。
杀猪前一天。
村里把杀猪的大刀请出来。
今年还专门办了个仪式。因为到时候这猪头砍下来不准备现在分,等着祭祖、上坟,最后再分。年景好的第二年,大家兜里有粮、心里不慌,也该热闹热闹,把之前抛下来的东西捡起来,给祖辈们也享用享用。
一个要祭给大槐树。
一个要往祖坟抬。
杀猪这一大早,村里早早就都出来了,一群年轻、壮汉子下去逮猪,大牛跟二牛是里面的主力军,用绳子捆好、都抬着上称,宋父喊了个一百八十一斤,底下的人就接好,另外一个小点,一百六出头。
人群们正热闹着,小孩看着那五花大绑的猪都流口水。
忽地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呦,大伙都忙着呢。”
沈衍礼正跟媳妇蹲地上抓石头子玩,忽地感觉到人群一阵寂静,只留下猪哼哼的惨叫声,抬头看过去。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城里也很时兴的大绿袄,见人就发烟,点头哈腰,三七分的油头。
“那是谁啊?”沈衍礼问道。
他就没在宋家村里见过这人。
宋娇娇把石头子抛起来,一把都抓手里,抬头往那边一看,脸色就已经阴沉下来了,把石头往地面一扔。
沈衍礼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