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天就是突然就冷了的。
一点预兆都没有。
今天上午还是多云的天气，下午刮了好大一阵子风，忽然就黑下来了，不多时，那雨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收摊也早。
但事发突然，店里收了摊人却都没走。
谁也没带个雨具，想着这雨下小了再回去。
路上的人狼狈逃窜。
宋娇娇好心让站屋檐下躲雨的人进来坐坐，端杯热水暖暖身子。
外面的惊雷吓醒了木摇篮里的小羊，秀梅嫂子正打算盘，方辰正给人倒热水。
宋娇娇挨得近，顺手就把这大胖娃娃抱在怀里哄。
小羊这孩子不闹人，主要这段时间也习惯这嘈杂的环境，不多时就止住了声，眼里含着泪，叼着指头眼巴巴往四周看店里的生人，有路人往这边笑眯眯地看着，逗弄，小羊嘴一瞥，往宋娇娇怀里钻，逗得一群人笑。
“那账我都算好了，没差。”
秀梅接过来孩子，道：“娇娇，你去瞧瞧。”
“这有什么好瞧的，嫂子心细，一周核对一次就行了。”
左右闲得无聊。
几个女人不自觉地就凑一起，说起了小话。
冯姐说起来家里不省心的孙子，秀梅也说这现在孩子都难养，没之前皮实。前些天小羊夜里还发烧抽搐，吓得俩人半夜往卫生所跑。
小荣跟宋娇娇在养孩子上插不了话题，不过她还真有挺好奇的事情，小声问道：“小荣，你跟那两碗饭怎么样了？”
小荣一听，登时间面红耳赤，扭扭捏捏，目光闪躲。
“什么怎么样了，这能有什么。”
宋娇娇笑而不语，冯姐道：“还装呢，我在后面洗盘子都能看出来。”
两碗饭真名叫什么，宋娇娇不知道。
似乎就在这一片住着。
不管是刮风下雨他都来，别人都生怕菜少，但他每次都要饭多，能吃两碗饭。之前菜吃完了，他还能干嚼一碗白饭。后来小荣每次都给他多打点菜，摞得满满登登，有些顾客瞧见还说呢，这店里怎么还区别对待，闹了两个大红脸。
宋娇娇还观察过。
小荣在这儿干了这么久，之前从来没请过假，后来请了两次假，那两天“两饭碗”都没来。
秀梅嫂子来得晚，听不懂，问道：“什么两碗饭，小荣谈对象了？”
“哎呀。”
小荣背过身，羞臊道：“搞对象怎么了，现在不都让自由恋爱吗，这有什么的。”
“没皮没脸的，还害羞上了。”冯姐在一旁打趣笑着。
小荣这性格一直都很咋咋呼呼，少有这种扭捏姿态，宋娇娇作为挑起这话题的头笑道：“挺好的。不过就是搞对象也得长个心眼，多打听打听，别遭人骗了。”
秀梅又问道：“咋了，那两碗饭还不是个好的？”
“我可没说，这不是年纪小吗，提一嘴。”宋娇娇连忙道。
小荣吭哧半天，把身子转过来，小脸通红道：“他人还挺好的，爸妈都是双职工，他也在服装厂里干呢，现在还是小组长。”
“哦，那听起来条件还不错，服装厂也好。”秀梅道。
冯姐倒是一脸莫测的表情，说道：“你娇娇姐姐说得在理，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她们仨，经历了红狼那档子事儿，感觉跟过了命似的，平时家长里短总也唠唠，有时候不像上下属，更像是朋友。
小荣连声道：“别说我了。娇娇姐，你这段时间老不在店里，忙啥呢。”
自从发现秀梅能接手结账这活儿，嘴皮子也能应付客人后，宋娇娇就只管做饭，往学校里面到处跑跑，蹭课听。
其实她想去听茉莉老师的精神疾病课呢。
结果她去的不巧，学校里说茉莉这段时间回国了，要找他们国家的教授、老师编书。她们本土不行，现在甚至都没有专业的精神病院，这里更不存在精神病，人们没这个理念，说起来就说这个人疯了。
并且这个课程之前还被打成左派，学生不理解，也不愿意学，更没有专业的老师。
这么艰难的授课之路，茉莉老师依旧没放弃，但她准备回去做一套符合本土的教学书过来。
宋娇娇过去，偶尔去陪陪卫玲听听历史小故事，有时候就去听听英语，这是能跟沈衍礼唯一产生交集的课程，老师在上面讲大课，沈衍礼就着老师的课在下面给她开小课。
“姐夫真厉害，又会疼人，还是帝大的学生，以后肯定特别有本事。”小荣羡慕道。
秀梅话音里蹭了蹭她的胳膊问道：“不过，你俩准备啥时候要孩子，要我说早点要孩子的好，年轻不受罪。不然年纪越大越不好生养。”
“你辰哥年轻时候总跟部队东奔西跑，没个安稳。我跟他这孩子就要的晚，可遭罪了。就像这阴雨天气，这腰跟腿就疼。”
【这属于坐月子没坐好】
【秀梅嫂子这个话说得倒也不是很对，不好生的怎么都不好生，能生的四五十还能生呢】
【腰疼纯粹是总抱孩子抱的】
【这都不是剖腹产，剖腹产那刀口堪比天气预报，什么时候下雨刀口先知道】
【你们之前嘴真严，受这么多罪一点儿也不说啊！】
【还有男的觉得女人生孩子一撇腿就能出来的】
【想起来刚生完孩子就下地的，这么想想，太猛了】
小荣问道：“那咋不去卫生所看看呀？这多遭罪。”
“傻丫头，女人都得经这一遭。”冯姐在旁说道。
宋娇娇推辞着说道：“到时候再说吧，这现在哪顾得上要孩子。”
【就是，事业上升期，勿扰】
【嘴上这么说，能要孩子的事儿也没少干】
【这种事情该干还得干，不干白不干】
【最好还能给我看看】
【还押上了？】
【6】
外面的雨似乎没那么大了。
路人趁小就赶紧走了，一行人也收拾着准备回家，宋娇娇最后走，她还没锁上门，就听到身后有人摁响了车喇叭。
“呦，宋老板，今天关门这么早。”
车窗玻璃摇下来。
宋娇娇对上坐在驾驶座上的周泓盛，说是两兄弟。周泓亦这人看着就沉稳，周泓盛长得就非常轻佻，这阴天，脸上还带着黄色的墨镜，穿着毛领的豹纹外套，花里胡哨。
“下雨了，送你回家？”他拉下来眼前的墨镜，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