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高中的人,要想参加预选也得去学校报名。
沈衍礼挑了个离家比较近的高中学校,报名那天宋娇娇也跟着去了。
来帝都这么久,她在菜市场都没见过这么多人,更不要说,这还只是一所高中的情况,
人潮拥挤,隔着栅栏。
宋娇娇看着里面的两层小楼、平整的操场,还有国旗杆,那一展旗帜被风卷得高高扬起,她都能感受到好远处传来的读书声,虽然周遭只有嘈杂的吵闹、探讨的声音。
沈衍礼之前就不是这个片区的,他也不认识那些人。
凭借着居住地在这边规规整整写下自己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交了两块钱,这就算是把名报上了。
考试就在三天后。预选要考也很多,语数外,文理双综。要考一天半。
临近关头。
沈衍礼反而不做题了,就看书,看俄语的读物。歪歪扭扭的,跟鬼画符一样。
宋娇娇不认识字,字大概也不认识她。
“以后我要考的话,也得学这个吗?”
宋娇娇很为难,如果是的话,她这辈子八成是考不上了。
沈衍礼环着她坐在腿上,看她脸皱巴巴的,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不一定。”
“我听他们说,现在学校新的一届都开始教英语了。”沈衍礼道:“到时候外语要改成英语也说不定。”
“英语是什么语?”宋娇娇问。
在她耳朵里,这都是些听不懂的语,不像人话。
“另外一个国家的语言。”沈衍礼道:“之前带你去宫里,那些金色头发的白洋鬼子,嘴里说得就是英语。”
宋娇娇想了想:“啊,那我知道。这也很难吧。”
“还行。”
沈衍礼说道:“我觉得比俄语要简单,我给你写一下——”
他一连串写了三种,宋娇娇只认识“你好”两个字。
在跟着学俄语咬了两次舌尖也没嘶明白后,宋娇娇不肯再学了,往他怀里一钻,勾着脖子问道:“你怎么会的那么多啊,老公。”
沈衍礼敛着眸子瞧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他就是非常享受来自媳妇的赞扬,但他硬要装作云淡风轻道:“以前军事上经常会跟联苏那边交涉,很多书籍需要懂俄语才能看懂,我爸、爷爷,包括我妈,俄语多少都会几句,这不算什么。”
“英语是之前跟天主教堂的神父学的,没学多少。”
“天主教堂是什么?神父又是什么?”
宋娇娇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沈衍礼比划着形容:“你记不记得城区里那个灰色的大房子,上面还有十字的,堂南。那就是天主教堂,帝都第一座,巴洛克建筑。”
“神父的历史,这个说起来就太长了。娇娇你记不记得之前来村里要饭的秃头和尚。他们两个身份差不多,不过信仰不同。一口满口佛,一个满口神。”
沈衍礼去跟神父学英语,也就是意外。
他不光往天主教跑过,这帝都城里大大小小的庙堂他都跑过。
他问这些人,我哥哥能不能活过来。
没一个人敢给他个准确答案,编出来各式各样的理由让他接受现实。
神不是无所不能的,那还叫什么神?
好用他就信。
不好用,他就不信。
这里面的神父是跟他说话最多的,非要让他看圣经,说看完他就明白了。沈衍礼看完了,却什么都没明白,每天无聊最大的乐趣就去跟神父抬杠。
面对沉重的历史,神也得无言。更别提神父还是个假洋鬼子,圆明园的断壁残垣都还摆着,如今告诉他,神爱世人,这不是纯粹鬼扯。
真爱的话,鲜血就不会染红大地。
所以他就信一件事情——
人定胜天。
好的、坏的,都是争来的,不争不抢,就别怪什么都落不下。
……
预选考试也是去报名的学校。
昨天下午出了考试座位表的大字报,沈衍礼在东二西侧的教室。
学校前面上演着各种叮嘱孩子、伴侣好好考的戏码。
这接近六月的天,天气阴阴沉沉,宋娇娇抱着两把伞,这考试进考场,只能带两张纸和两只圆珠笔,还要仔仔细细检查上面有没有字,多余的一点都不给带,伞也不行。
“笑一笑。”
沈衍礼捏着她的脸,不免好笑道:“怎么我考试,你还替我紧张上了?”
“别贫了。”宋娇娇学着别人道:“你多看看题。”
沈衍礼颔首点头:“嗯。”
“好好写。”
“嗯。”
“你别太害怕,我们多赚点钱,以后也能修桥。”
她话说完,沈衍礼就捞过她,笑着捂住她的嘴。
到底是谁在害怕啊?
“啧,不相信老公是不是?哎,咱俩打个赌吧。”沈衍礼低声道。
宋娇娇这几天听了太多传言,这都是大事。
随便走两步就能听到街头巷尾议论,什么预选一百个人里面就要一个,什么她给家里孩子专门请了帝大、华清的老师押题补课,总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她老公就一个人,她帮不上忙,就只会添乱。沈衍礼天天闷着头就是看书、做题,她是相信沈衍礼,也相信神仙的断言,但又想,别人看书的时候,她老公总也要跟在后面,跟她一起晃荡,她就心里没底。
上辈子是一把就考上了,但上辈子也没她掺和呀。
宋娇娇拉开他的手问:“什么赌?”
沈衍礼眉梢一挑,凑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宋娇娇腾然从头红到尾,斜睨着看了他一眼,轻轻推了一把:“走啊,你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了。”
【不是,这对吗?现在话也不给我听了?】
【沈衍礼到底说了什么!!!】
【都被系统给屏蔽了,这能是什么好话?】
【你再这样,我要闹了啊!统子,我可是成年女性!】
沈衍礼后退着,轻轻扬着下巴,吹了声口哨,十足的痞子样儿:“等我出来。”
宋娇娇挪眼一看,不少人听着这动静都往这儿瞥,气得跺脚,抱着伞扭头不看他。等了没几秒,她又转过来,瞧见沈衍礼的身影消失了,心里又开始怅然若失,低下脑袋,用脚蹭着地面上落着的小石子。
“在想什么?”沈衍礼的声音冷不丁从头顶传过来,宋娇娇一愣,仰头看过去,本来以为进考场的人又出现了。
沈衍礼道:“一场考试一个多钟头,你别傻乎乎在这边站着。要是下雨了就去对面饭店点个汤、点碗面,暖暖身子,想回家就回,注意点生人,别跟人搭话。”
“这次真得进考场了。”
他俯身在媳妇额头吻了吻,转身离去,宋娇娇望着他的背影,抱紧了怀里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