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跟田楠走在回家的路上,彼此相对无言。
田楠在哭。
哭得很压抑。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听这么能戳脊梁骨的话。
被逼到了困境里。
她无话可说,似乎怎么辩驳都是白费的。
从宋娇娇质问她,是不是喜欢沈衍礼开始。
再从,你也没那么喜欢沈衍礼结束。
郑国烦躁地摸出来跟烟抽,叼在嘴里,几次擦火石也没打着,他暗骂了一声操,干脆把烟扔了掰成两截,他回头站定看向田楠问道:“宋娇娇说的话,都是真的,对吧。”
没用了。
连郑国这么没脑子的人都这样问。
田楠就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
郑国问道:“我们几个在一起多少年了?”
“田楠,你让我觉得我像个傻子。不,我就是个傻子。其实有很多话,你明明可以直白的说,你真把我当朋友了吗?为什么,把我推出去当枪使。”
郑国什么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为什么沈衍礼在医院门口要吵架,想明白他三番四次欲言又止的原因。
他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宋娇娇有分寸、够大度,就从那张照片开始,一切都要玩完。
他会成为拆散他兄弟姻缘的罪人。
更何况,不止田楠。
他还干了陆南栀的事情。
现在崩溃的不仅是田楠,也是他。
这种感觉太难形容了。
他当时还诧异,为什么宋娇娇会问他,田楠是不是来道歉的。
原来如此。
他以为在卫生所里,田楠说那些话是着急,真的这么以为,可就算是着急,那些咒骂的话也说不出口的。
沈衍礼躺在里面,关乎宋娇娇什么事情?
宋娇娇不急吗,她不难受吗,你看他俩好成什么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沈衍礼也不是哭哭就能好过来的。
田楠这个举动,不仅仅是雪上加霜,更是想趁机要命。
要沈衍礼的命。
如果宋娇娇因为她的话多想、不跟沈衍礼过了呢?
朋友会考虑,田楠不会。
所以,宋娇娇说的是真的。
田楠只是哭,哭得郑国心烦意乱,他说道:“沈衍礼已经结婚了,就算你喜欢,你俩也是有缘无分。以后你别干这种事情了,如果可能的话,你好好跟人道个歉吧。”
“你不是来给我撑腰的吗?”
田楠忍不了了,他怎么就这么蠢!
郑国难以置信:“我他妈给你撑腰,我也不能无理取闹吧?你是我朋友,沈衍礼也是我朋友!你想让我怎么说,想让我怎么做?你干的这种事情,我怎么跟人家说?我护不了你!”
“我明白。”
田楠点点头道:“你们都喜欢宋娇娇,我什么都不是。”
郑国真不想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吵,他再次回过头:“田楠,你摸摸你的良心!我跟沈衍礼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我跟沈衍礼为了你跟别人打了多少次架,但凡是有人欺负你,我们什么时候没给你出过头?”
“这个事情你不对就是不对,哪怕你喜欢沈衍礼,这也不是你干出来这种事情的理由。田楠,我今天过来,其实是真的想给你出头,结果呢?这些事情,你根本就没告诉我。包括那张照片,对,是我疏忽了。是我没想到这茬,但是你呢?你是真的没想到吗。”
郑国看着嚎啕大哭的田楠,问道:“田楠,咱们一起长大,你不是不知道沈衍礼之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他现在过得好、过得有奔头,不是件好事吗?”
他默了默,紧闭双眼,睁开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郑国现在还在满大街找陆南栀。
这家伙。
租了房子根本不住,压根就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里。
这他妈是个雷啊!
……
“这个字念‘du’,买椟还珠。”
沈衍礼环着宋娇娇,念着她指出来的字,声音轻缓:“这个成语有个典故。说的是,有一个商人,为了把一颗名贵的珠宝卖出去,所以做了个很精致漂亮的盒子。没想到买家过来,将东西买下来后只要盒子,也就是‘椟’,匣子、盒子的意思,然后买家把里面的珠宝还给了商人。这就是买椟还珠,用在比喻一个人,舍本逐末、没有眼光,为了一些旁干的,把最珍贵的东西反而遗失了。”
宋娇娇哦了一声,片刻问道:“可是,也许在买家眼里,盒子就是比珠宝更重要呢。万一他就喜欢那个盒子,他不觉得亏,这怎么能叫没眼光。名贵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好的吧?”
沈衍礼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娇娇说的有道理,所以这个成语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什么?”
“好东西都得一锅端了,别给别人留一点。”
沈衍礼认真道。
【6】
【不是,你就是这么教学生的?】
【这就是你把宋家一锅端了的理由?】
【也不是没道理啊?】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
【这成语本来讽刺的是,只关注到外表的华丽,不注重内在、实质,因小失大,什么一锅端,这么教咱娇娇还能考上大学吗?】
【等等她都能看见弹幕了,到时候咱们帮她解答题,那不是分分钟,清大、帝大随便上?】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这对其他考生不公平吧?我还是更倾向于,让娇娇自己好好学习,我们也不能保证弹幕娇娇一直能看到吧?只有她学到的,才是她自己的】
【正能量家人们!】
“沈同志,今天该拆线了。你们要是不忙的话,手术室正好有医生在,可以先把线拆了。”
护士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后补充道:“拆了线之后再包两天纱布,有条件的可以再住院打两天点滴,要是着急回家,今天拆了线后再拿点药,就能办理出院了。等一个星期后,可以来复查一下。”
现在整个卫生所都知道,339号病床的沈同志跟媳妇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跟刚新婚一样。
但听说都已经成婚一年多了。
感情还是这么好。
宋娇娇抬头看了一眼沈衍礼,说道:“那咱们现在去吧?”
沈衍礼合上书,难得有点犹豫。
其实他想再多包几天。
因为他头发没了。
要是把纱布以后都拆了,光是想想,他就知道自己像什么了。
像劳改犯。
宋娇娇见他愣着不动,问道:“怎么了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