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蔟瞬间明了车嘎力巴说的是谁,他下意识地看向红念安,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反应或指示。
然而,红念安此刻正无比专注地研究着土胚房的墙壁构造,仿佛那斑驳的墙皮上刻着绝世武功秘籍,对黎蔟的目光视而不见。
黎蔟心里暗骂一句不靠谱的爹,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祭出金钱攻势,又加了一笔让车嘎力巴眼睛发直的向导费。
在金钱和黎蔟我们只是看看,绝不深入的保证下,车嘎力巴最终没能抵抗住诱惑,搓着手,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行……行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咱们可说好了,遇到不对劲,立刻掉头回来!”
众人在补给点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便骑着骆驼,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茫茫沙海,骆驼脖子上裹着的铃铛发出单调而悠远的声响,更衬得四周空旷寂寥。
行进到中午,烈日当空,烤得沙地滚烫,就在众人被晒得蔫头耷脑时,前方出现了一队同样骑着骆驼的人马,对方有七八个人,装备看起来比他们专业不少,领队的是个年轻女人,自称兰庭。
双方简单打了个照面,兰庭的队伍似乎也是往沙漠深处去的,但目的地不明。
黎蔟看着兰庭的脸,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毛毛的,他下意识转头,想跟红念安交换个眼神,结果这一看,差点从骆驼背上栽下去。
只见红念安不知何时,在她头上戴上了一个金光闪闪,仿佛从哪个劣质古装剧剧组顺来的平天冠。
黎蔟嘴角抽搐,强忍着吐槽的欲望,驱动着骆驼靠近红念安,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古怪语气道。
“启禀父皇……儿臣观那女子,面相有异,似有不妥……”
红念安端坐在骆驼背上,头顶的皇冠随着的步伐微微晃动,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只从嘴里平淡地吐出三个字。
“相机冢。”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黎蔟脑海中炸开,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兰庭这一行人,极有可能已经全部遇难在了那个地宫里。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兰庭……是人是鬼?
黎蔟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猛地转头,对着正想跟兰庭队伍里一个年轻小伙子搭话的苏挽厉声喝道。
“苏挽!回来!别跟他们说话!”
苏挽被黎蔟这突如其来的低吼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回过头。
“鸭梨,怎么了?就问个路……”
“不想死就听我的!!!”
黎蔟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恐惧。
苏挽从未见过黎蔟露出如此惊恐又凶狠的表情,顿时噤声,讪讪地闭上了嘴,驱赶骆驼回到自己队伍中间。
梁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用眼神询问黎蔟,黎蔟只是重重地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两队人马交错而过,兰庭还友好朝他们挥了挥手,直到那支队伍彻底消失在沙丘之后,黎蔟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冰凉地贴在了皮肤上,他这才将相机冢和无邪当初的推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梁弯几人。
听完黎蔟的叙述,苏挽和杨皓的脸也白了,梁弯则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医疗包。
因为兰庭队伍的插曲耽搁了些时间,加上刻意保持距离,一行人不得不在天黑后继续赶路,沙漠的夜晚气温骤降,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长时间的颠簸和紧张让除了红念安外的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不适,哈欠连天。
唯独红念安,头上还顶着那个可笑的平天冠,骑在骆驼背上依旧腰背挺直,仿佛这趟生死未卜的旅程对她来说只是一场轻松的郊游。
就在这时,夜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通体雪白,眼神犀利的猫头鹰如同幽灵般俯冲下来,蹭了蹭她的脸颊,才振翅高飞,消失在夜幕中。
红念安展开羊皮纸,借着微弱的星光快速浏览了一遍,是哈利的笔记,上面用英文写着简短的信息,大意是张鈤山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按计划进行,时间还剩下三天。
黎蔟看着这复古的传信方式,忍不住吐槽。
“姐,我说……你这通讯方式能不能现代化一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飞鸽传书……不对,猫头鹰传书?”
红念安收起羊皮纸,面无表情地看向黎蔟,忽然开口,语气平稳地抛出一个英语语法问题。
黎蔟正沉浸在吐吐槽中,脑子根本没转过弯来,一下子卡壳了。
“啊?”
旁边的苏挽和杨皓挤眉弄眼,拼命用口型提示。
红念安毫不留情。
“回答超时,身上的沙袋再加一个,杨皓、苏挽,提示一次,各加一个沙袋。”
黎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而苏挽两人也像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去,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第二天一早,经过一夜的艰难赶路,众人在一片相对背风的沙丘后停下来休息,每个人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在沙地里,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杨皓渴的厉害,拿起水瓶,仰头咕咚咕咚一次就闷掉大半瓶。
红念安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黎蔟也注意到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说。
“皓哥,水省着点喝,虽然……”
他瞥了一眼旁边正在用一根树枝在沙地里画着什么的红念安,虽然理论上有他爹在,他们不缺水喝,但红念安太不靠谱了!他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撩起了红念安额前的几缕碎发,她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脸色微变,二话不说,扔掉树枝,拔腿就向前狂奔而去,速度之快,堪比受惊的野兔,扬起一路沙尘。
“喂!爹!你又发什么颠?!”
黎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站起来大喊。
梁弯也揉着酸痛的腿,抱怨道。
“念安!别跑了!休息一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