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纯白光芒如同废墟中倔强燃烧的余烬,微弱,却蕴含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纯粹到极致的规则力量。而那本金属书籍则静静地躺在旁边,封面上的星辰几何印记冰冷而神秘,那片干涸发黑的血迹,更是为这死寂的废墟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诡异与不祥。
熟悉感……那血迹中残留的、极其稀薄的灵魂印记,让林晚星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仿佛在久远的过去,曾与这血液的主人有过某种交集,但那感觉太过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无法看清。
“咳……咳咳……”身旁传来沈墨初痛苦的咳嗽声,将林晚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伤势极重,脏腑受创,经脉中充斥着规则排斥留下的暗伤,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林晚星立刻收敛心神,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治沈墨初和离开这个即将彻底崩溃的空间。她强撑着因过度消耗而同样虚弱的身体,快步走到沈墨初身边,掌心凝聚起温和的初火之力,小心翼翼地渡入他体内。
涅盘后的初火蕴含着强大的生机,对于修复规则层面的创伤有着奇效。温暖的金色流光缓缓浸润着沈墨初受损的经脉和脏腑,驱散着那些冰冷的规则残余,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但依旧昏迷不醒,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必须尽快离开!
林晚星抬头看向四周,这个被观星者开辟的小世界正在加速崩塌。顶部的“活体星图”大片大片地熄灭、剥落,如同坏掉的显示屏;地面那些精密的金属结构不断爆炸、解体,能量乱流四处肆虐;空间本身也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碎成碎片。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废墟中央的那点纯白光芒和金属书籍。直觉告诉她,这两样东西至关重要,可能蕴含着观星者真正的秘密,绝不能留在这里,更不能落入其他观星者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残存的初火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一步步走向那片区域。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纯白晶体碎片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规则压迫感,仿佛一个微缩的黑洞,不断撕扯、否定着周围的一切。而那本金属书籍则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绝感。
她首先尝试收取那枚规则晶体碎片。当初火之力凝聚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它时,晶体猛地爆发出更加刺目的白光,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再度传来,甚至比编译核心崩溃前的力量更加纯粹、更加本源!
林晚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她眼神凌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更多的心神沉入体内,引动了那滴与她彻底融合的“真实之泪”!
清澈、纯粹的“真实”意蕴如同最精准的缓冲剂,悄然弥散开来,并非对抗那规则的排斥,而是去“理解”它,“映照”它存在的“真实”。同时,她脚下那片变得异常“平静”的影子,也传递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某种认同与引导的意念,仿佛在告诉她该如何与这种力量接触。
在“真实之泪”与影子意念的双重辅助下,林晚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初火之力的频率,不再是强行抓取,而是如同轻柔的水流,缓缓包裹住那枚躁动的规则晶体。
奇迹发生了。那纯白晶体在接触到这种混合了“真实”、“初火”与一丝“影”之引导的特殊力量后,排斥力竟然缓缓减弱,最终变得温顺起来,如同被驯服的野兽,安静地落入了她的掌心。
入手冰凉,沉重无比,仿佛托着一整座山岳。晶体内部,无数比微尘更细小的几何符号在永恒地生灭、流转,演绎着某种宇宙至理。林晚星能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的知识与力量,远超她目前的境界所能理解,贸然探查,恐怕会瞬间被其蕴含的庞大信息流冲垮意识。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枚至关重要的规则晶体收入怀中特制的布袋,与影镜、衣角放在一起。
接下来,是那本金属书籍。
书籍的封面触手冰冷坚硬,那星辰几何印记仿佛拥有生命般,在指尖下微微搏动。那片干涸的血迹,近看更加触目惊心,颜色暗沉,几乎与金属封面融为一体,却依旧散发着那股让林晚星心悸的熟悉感。
她尝试翻开书页。
书页并非纸张,而是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未知金属片。上面刻印着的,并非文字,而是无数流动的、变幻的立体光影符号和动态星图!这些符号和星图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它们似乎在阐述着某种关于世界构成、规则运行、乃至时空本质的终极知识,但其表达方式完全超出了人类语言的范畴,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信息流”。
林晚星仅仅看了几眼,就感觉意识一阵眩晕,灵魂仿佛要被吸入那片无尽的知识海洋,连忙移开目光。这本书,绝非寻常修士能够阅读,强行理解,只会导致心智崩溃。
她注意到,在书籍的最后一页,那片干涸血迹的正下方,刻印着一行不同于其他光影符号的、相对“简单”的、由某种古老通用语书写的字迹。字迹潦草而急促,仿佛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仓促刻下:
“观测即为定义,定义即为囚笼。归寂非是终结,而是……另一场观测的开始。小心……‘我们’自己……”
这行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晚星的心底!
观测即为定义?定义即为囚笼?归寂是另一场观测的开始?小心……“我们”自己?!
这难道是某个观星者留下的……警告?或者说,是叛徒的遗言?那片血迹,就是留下警告之人的吗?他(她)是被同伴灭口的?
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斥了林晚星的脑海。观星者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们所谓的“归寂”计划,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而这本染血的金属书,就是揭开这一切的关键?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的崩塌达到了临界点!
轰隆——!!!
一声巨响,头顶的大片“天空”如同玻璃般碎裂,砸落下来!地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炽热的能量从地底喷涌而出!空间的结构正在飞速瓦解!
不能再停留了!
林晚星一把抓起那本沉重的金属书籍,另一只手扶起依旧昏迷的沈墨初,将初火之力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朝着记忆中入口的大致方向冲去!
沿途,不断有崩塌的结构和能量乱流袭来,都被她以精妙的操控和强大的初火之力或躲避或击碎。涅盘后的实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若非如此,她绝无可能带着一个重伤员在这种环境下逃生。
终于,在空间彻底湮灭的前一刻,她找到了那已经扭曲变形、几乎快要闭合的空间入口!没有丝毫犹豫,她带着沈墨初和那本沉重的金属书,猛地撞入了那片扭曲的光影之中!
天旋地转的熟悉感再次传来。
当视野重新稳定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那片悬浮着倒悬“逆丘”的诡异海域上空。
而就在他们脱离那片小世界的瞬间,后方传来了最后一声沉闷的、仿佛宇宙叹息般的轰鸣。那座庞大的、违反常理的倒悬“逆丘”,如同被抽走了支撑的积木,从底部开始,寸寸碎裂、崩塌,化作无数巨大的岩石和扭曲的金属碎片,混合着紊乱的能量乱流,向着下方墨紫色的海面轰然坠落!
激起滔天巨浪,仿佛一场小型的海啸。
观星者的这个重要据点,连同其中那庞大精密的“编译仪器”,彻底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林晚星悬浮在半空,剧烈地喘息着,看着下方那毁灭的景象,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她仅仅摧毁了对方一个据点,窥见了其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而付出的代价,是沈墨初的重伤,以及……她怀中那两件足以引发滔天巨浪的烫手山芋——规则晶体与染血金属书。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的沈墨初,又摸了摸那本冰冷沉重的金属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惊人秘密与那片血迹带来的熟悉悸动。
必须立刻返回望湖堡!沈墨初需要救治,这两件东西需要最严密的研究和保护,而观星者的威胁,必须立刻让整个守秘人议会知晓!
她不再停留,催动初火之力,化作一道金色的长虹,带着沈墨初和那本可能改变一切的染血遗典,向着望湖堡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崩塌的逆丘废墟深处,一点微弱的、与那规则晶体同源的纯白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悄然从一块碎片中渗出,随即隐没于虚空,消失不见。
同时,在无尽遥远的、某个连星辰都无法照耀的绝对黑暗深处,一双仿佛由无数旋转星云构成的、冰冷的“眼睛”,缓缓“睁开”。
一个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回荡:
“节点‘逆丘’……丢失。”
“检测到‘源初之火’、‘混沌之影’、‘真实之泪’、‘叛徒之血’……多重高优先级变量干涉……”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提升至‘湮灭’级。”
“启动……‘扫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