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烟摇了摇头,写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在阁中地位极高,被称为‘幽影使’。他……很强,对转魂镜的了解也很深,似乎……钻研了很久。】
幽影使!徐清记下了这个称谓。他继续追问:“那王爷的魂魄现在在镜中,情况如何?如何才能让他回归本体?”
阮轻烟的脸上露出为难和忧虑的神色:
【王爷的魂魄受损很重,被镜子的力量禁锢着。我能感应到他还存在,但很微弱,很混乱。强行中断仪式,对魂魄的冲击太大了。要让他回归本体……很难。需要满足几个条件:第一,他的肉身必须保持生机,不能有损;
第二,需要在一个阴阳交汇、灵气相对平和之地,避免外界干扰;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需要我以完整的阮家血脉秘术,辅以特定的安魂香料,举行‘安魂归窍’仪式,一点点引导魂魄离开镜子的束缚,回归肉身。这个过程……很慢,也很危险,稍有不慎,王爷的魂魄可能彻底消散,或者……被镜子彻底吞噬。】
条件如此苛刻!徐清的心沉了下去。肃王的肉身目前还算稳定,但后面两个条件……合适的场地还好说,但这“安魂归窍”的仪式,显然需要阮轻烟状态完好,并且不能受到干扰。可眼下,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安全的环境。
“如果……镜子离开你身边太久,会如何?”徐清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阮轻烟写道:
【镜子会逐渐变得不稳定,压制在其中的魂魄(包括王爷的)可能会受到侵蚀,甚至逸散。而且,没有我的血脉安抚,它散发出的邪异波动,很容易被暗影阁的人,或者其他感知敏锐的存在追踪到。】
徐清默然。这意味着,他们现在不仅带着一个烫手山芋,还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烫手山芋,并且无法轻易舍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副手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统领!派出去的兄弟回来了一个!有紧急情况!”
徐清猛地站起身:“进来!”
一名浑身尘土、脸上带着擦伤的暗卫快步走进,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统领!东面三十里外,发现大队骑兵踪迹!打着……打着‘韩’字旗号!人数至少三千,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而来!预计最迟明日午后抵达!”
来了!韩青的军队!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货栈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前有强敌(暗影阁)窥伺,后有大军压境。内部伤员累累,核心人物(肃王)魂魄未归,关键人物(阮轻烟)虚弱不堪……
真正的绝境,似乎在这一刻,才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徐清的目光扫过众人写满震惊和绝望的脸,最后落在枕边那面古朴而冰冷的转魂镜上。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剧痛。但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人,按照第二套应急方案,立刻准备转移!”
“统领,我们去哪里?”副手下意识地问。
徐清的目光投向窗外荒凉的北方,那里是连绵的群山。
“进山!”
“进山!”徐清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货栈内凝固的绝望,“韩青大军行动迅捷,平原之上我们绝无幸理。唯有依托北面苍茫群山,方能有一线生机!”
命令既下,货栈内残存的力量立刻如同精密的器械般运转起来。没有人质疑,多年的生死与共让他们对徐清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任。悲伤和疲惫被强行压下,求生的本能和护卫王爷的责任感驱使着每一个人。
物资被迅速分装打包,尽可能轻量化。珍贵的药物、所剩不多的箭矢、仅够数日的干粮、以及那面至关重要的转魂镜,被仔细收好。牺牲弟兄的遗体无法带走,只能就地寻一隐蔽处匆匆掩埋,立下简陋标记,待日后若能生还,再行迁葬。
阮轻烟被用厚实的毛毯包裹,由一名体格健壮的暗卫背负。她虽已苏醒,但依旧虚弱,看着众人忙碌,眼中充满了愧疚与不安。徐清走到她身边,将转魂镜用软布包裹,系在她的身前:“阮姑娘,此物与你的血脉相连,由你携带或能稍加安抚。接下来路途艰险,务必撑住。”
阮轻烟用力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
“统领,秦姑娘……”副手犹豫着上前请示。秦颜的消失,始终是众人心头的一根刺。
徐清眼神微冷:“她既选择此时离开,是敌是友已难分辨。留记号,若她是我辈中人,自会寻来。若不然……”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此刻,他们已无暇顾及一个立场不明之人。
一切准备就绪,已是午后。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雪来。寒风卷起地上的枯草和沙砾,更添几分肃杀。
徐清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太多血腥与诡异的货栈,沉声道:“出发!”
十余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离开货栈,一头扎进了货栈北面那莽莽苍苍、连绵不绝的群山之中。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大地隐隐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洪流涌现,旌旗招展,赫然正是打着“韩”字旗号的精锐骑兵!他们迅速包围了货栈,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一名斥候模样的军官策马来到为首的中年将领面前禀报:“将军,货栈内留有大量打斗痕迹,血迹未干,人刚离开不久!看足迹,是往北面山里去了!”
端坐于骏马之上的韩青,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望着北方那如同巨兽脊梁般的山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哼,想凭山势负隅顽抗?传令下去,前锋营下马,组成搜索队,给本将军进山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肃王……务必找到!”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