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翎的身上。
萧翎脸色难看,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兵部侍郎满脸讥讽之色:“萧将军,你莫不是怕了这杯中物吧,连酒都不敢喝,如此怯懦,还谈什么征战沙场,我不禁要怀疑,以往那些战功真是你的吗?”
大家都喝的酒,萧翎却不敢喝,传出去,真是要被人笑话。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几位大臣交换着眼色,有人甚至掩口轻笑。
萧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质疑本将军?”
他额头青筋暴起,握杯的手微微发抖。自己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萧爱卿,息怒。”赵擎适时开口:“他不过是说话直了些,觉得你不敢饮酒,是缺乏胆量。”
说罢,赵擎面向众人,声音温和道:“你们都误会了,萧将军并非缺乏胆量,他只不过是谦逊而已,此次平定江南民变,萧将军居功至伟,他不饮这杯庆功酒,想必是不愿意居功,要把这份功劳让给别人吧。”
这番话,表面上是替萧翎解围,实则将他逼到了墙角。
萧翎若不饮下这杯酒,便是拒绝接受战功。既然不想要战功,那也就没必要进行封赏了。
赵擎的目标就是要灌醉萧翎,巴不得每人敬他几杯,让他烂醉如泥。
沈晨夕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帅哥哥给你庆功,喝光光,喝光光……”
她稚气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竟显出几分诡异的蛊惑力。
“哼,一杯酒而已,你们能喝,本将军自然能喝,啰嗦什么。”萧翎目光阴鸷,抓起酒杯饮尽,随即将杯子砸在案上:“谢陛下为臣庆功。”
赵擎称赞道:“好,萧爱卿果然豪爽。”
沈晨夕见状,立刻拍手雀跃:“喝光光,喝光光啦!”
她拿起酒壶,继续为其他人倒酒:“喝,都喝,大家都喝。”
沈晨夕为每人倒酒时都会说些疯言疯语,几位大臣被她夸得晕头转向。
没过多久,那酒壶便被倒空了。
“咦,酒呢,倒光光,倒光光啦。”沈晨夕似乎有些失落,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赵擎的目光不时扫向萧翎,他注意到,这位大将军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眼神也逐渐开始涣散。
这是要醉了吗?
“萧爱卿,”赵擎开口道:“朕看你面色不佳,可是不胜酒力?”
萧翎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臣……臣没事,区区几杯酒……奈何不了臣……”
他的声音变得含糊,舌头像是打了结。
容妃敏锐地察觉到萧翎的异常,忙道:“哥哥,你喝多了,先歇歇,喝口醒酒汤吧。”
萧翎好像没意识到是谁在跟自己说话,大声道:“本将军千杯不醉,何须醒酒汤,要喝你喝,本将军可不喝。”
容妃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哥哥,是我……”容妃想让萧翎知道现在跟他说话的人是谁。
萧翎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指着赵擎说:“陛下,臣有话要说。”
赵擎放下酒杯:“萧爱卿但说无妨。”
萧翎摇摇晃晃地站着,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臣……臣此次平定江南民变,斩首上万,缴获金银……不计其数……”
他打了个酒嗝:“陛下打算……打算如何赏赐臣?”
赵擎的声音沉稳有力:“萧爱卿立下大功,朕自然不会亏待,正好借此机会宣布,朕已决定封你为安国公,世袭罔替。”
“安国公?”萧翎醉眼朦胧地说着话,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好一个安国公,陛下真是慷慨,总算明白臣的价值了!”
国公之位乃是异姓臣子所能获得的最高爵位,大雍朝开国以来仅封过三位,上一位便是沈晨夕的父亲沈南松。
赵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国公之位非同小可,受封者需交还部分兵权以示忠心,萧爱卿麾下有二十万大军,可留十万亲兵,其余交由兵部统一调度,除亲兵处,不可随意调动其余军队。”
“放屁!”萧翎突然间暴喝一声,性情大变:“什么狗屁命令,本将军的兵,一个都不能少,你要削本将军的兵,那本将军就自己抓人补充兵力!”
此话出口,满座哗然,几位老臣惊得差点从席上跌下来。
萧翎竟狂得当面辱骂皇帝,即便酒壮人胆,也不至于丧失理智,像个疯子一样。
他之前还藐视疯疯癫癫的沈晨夕,结果自己喝了酒,比沈晨夕还要疯,说皇帝放屁,真是前所未有。
容妃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哥哥,你醉了,别说胡话,赶紧认错赔罪!”
“赔什么罪?”萧翎拍拍胸脯道:“本将军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区区国公之位,就想打发我,就算是龙椅,本将军也坐得,要收我兵,休想!”
“皇上,臣妾兄长酒后失言,还请皇上恕罪。”容妃只能向赵擎讨饶。
赵擎面色阴沉如水:“萧将军醉了,来人,送他回府休息。”
“本将军没醉,滚!”萧翎咆哮着,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杯盘碗盏碎了一地。
众人均不敢上前。
“本将军清醒得很,姓赵的,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们萧家扶持,你能坐上这龙椅吗?”萧翎已完全没把赵擎放在眼里了。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一出,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几位大臣吓得面如土色,胆小的已经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沈晨夕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挥舞:“凶,凶,疯了,疯了。”
“大胆萧翎,竟敢对陛下不敬,该当何罪?”孟德福厉声喝道。
萧翎狞笑着转向孟德福:“老东西,你一个没根的家伙,也配教训我?”
他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
容妃尖叫一声,急忙大喊:“哥哥,你疯了吗,快把刀放下!”
萧翎对容妃的劝告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他摇摇晃晃地指着赵擎:“这江山,本该有我萧家一半,我是战功赫赫的镇北大将军,凭什么,凭什么还要向你俯首称臣?”
赵擎气极:“萧翎,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萧翎狂笑着,短刀在空中胡乱挥舞。
一名大臣忍无可忍,起身怒斥:“萧翎,你大逆不道,陛下对你恩宠有加,你竟敢口出狂言,意图谋逆……”
萧翎盯着那人:“老家伙,你活腻了是吧,本将军今日就送你一程!”
“哥哥不要!”容妃差点扑过去阻拦。
但为时已晚,萧翎手中的短刀已经刺出,精准地捅进了那位大臣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萧翎脸上,更添几分狰狞。
萧翎狞笑着转动刀柄:“老东西,去阴曹地府告我的状吧。”
那大臣缓缓倒地,鲜血很快浸透了他的官袍。
“聒噪。”萧翎手持滴血的佩刀,吼道:“还有谁不服?”
赵擎目光如刀:“萧翎,你可知罪?”
萧翎满不在乎地说:“罪,什么罪?这老东西自己找死,姓赵的,这龙椅让本将军坐坐如何?”
他挥舞短刀,竟朝着赵擎的方向走过去。
众嫔妃的尖叫声响彻大殿,大臣们面如土色,这谁要招惹他,砍一刀就见阎王了。
“护驾,护驾!“孟德福高声喊道。
附近的侍卫不多,面对萧翎这样的狠人,他们也未必能轻松拿下。
容妃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皇上恕罪,家兄酒后失态,绝非本意,还望皇上看在他曾经立过战功的份上,饶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