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传来的沙沙声越来越近,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仿佛有无数细足在岩石上刮擦。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奇异腥气的味道。
林七夜握紧直刀,黑芒虽被神威压制,但刀锋依旧冰冷。他一步踏前,将昏迷的程实和正在施救的迦蓝、安卿鱼护在身后,目光死死锁定那幽暗的入口。沈青竹如同无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入口侧翼,匕首反握,身体微躬,进入了最佳的袭杀姿态。百里胖胖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块较大的骸骨后面,紧张地端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未知的威胁,远比看得见的敌人更让人心悸。谁也不知道那通道里会爬出什么东西。
天空中的灰云“休”字正在快速变淡、消散。血光柱中的牧者虚影虽然被暂时困住,但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并未减弱,反而因为愤怒而更加狂暴,冲击着“观众席”的规则束缚,道道裂痕在白光上蔓延。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那东西出来前,带着程实撤离,或者……做好迎战准备!
就在这时,安卿鱼注射的第二支强心剂似乎起了作用。
程实那原本就毫无血色的手指,此刻竟然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动。这细微的动作,在旁人眼中或许根本无法察觉,但对于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人来说,却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紧接着,一阵极其微弱的吸气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出。
随着这阵微弱的吸气声,程实的睫毛开始颤动起来。他那沉重的眼皮正努力地想要掀开一条缝隙,让外界的光线能够照进他那紧闭的双眼。
露出的瞳孔涣散无神,蒙着一层灰翳,仿佛刚从最深沉的死亡边缘挣扎回来。
“程实!你醒了?”迦蓝惊喜地低呼,连忙用手帕小心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林七夜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见程实苏醒,心中稍定,但警惕丝毫未松,依旧紧盯着通道入口。那沙沙声已经近在咫尺!
程实的视线模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迦蓝焦急的脸庞,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再次撕裂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感。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气流的嘶嘶声。
安卿鱼立刻将水壶凑到他唇边,小心地滴了几滴清水。
清水润湿了干裂出血的嘴唇和喉咙,程实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终于找回了一丝微弱的气力。
他转动眼珠,视线越过迦蓝的肩膀,看到了天空中正在消散的“休”字,看到了血光柱中那愤怒挣扎的庞大虚影,也听到了那令人不安的、越来越近的沙沙声。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镜碎、反噬、篡改规则、强行“中场休息”……
代价是几乎燃尽了一切。
他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满不在乎的笑容,却只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最终,他用极其微弱、却足够让身边几人听清的气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啧……”
“这次……演出……效果……不错……”
“就是……票价……有点贵……”
他顿了顿,积攒了一点力气,眼神飘向那牧者虚影,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虚弱和执拗,补充道:
“账单……”
“记……牧者……头上……”
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了刚恢复的这点精力,他眼皮又开始打架,意识再次模糊,但终究没有完全昏死过去,只是陷入了极度虚弱、半昏半醒的状态。
迦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记账”。
林七夜听到程实的话,紧绷的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瞬。还能贫嘴,说明这家伙的命一时半会儿还丢不了。
但眼前的危机并未解除!
通道入口处的阴影里,第一批“东西”终于爬了出来!
那是一种约莫脸盆大小、外形类似蝎子与蜘蛛混合体的节肢生物!甲壳是暗沉的岩石色泽,与峡谷环境完美融合,八只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尾部翘起的不是毒刺,而是一颗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微微搏动的肉瘤!
它们数量极多,如同潮水般从通道内涌出,瞬间就占据了入口附近的大片区域,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是‘地穴魔蝎’!小心它们尾部的酸液和精神干扰肉瘤!”安卿鱼快速识别出这种生物,高声提醒。
话音未落,几只冲在最前面的地穴魔蝎猛地抬起尾部,肉瘤鼓胀。
噗嗤!!
一道道墨绿色的酸液箭矢般射向众人!
同时,肉瘤散发出无形的精神波动,试图扰乱心神!
“挡!”林七夜低喝,刀光一闪,黑芒虽弱,却精准地劈开射来的酸液!
沈青竹身影晃动,避开酸液,匕首如毒蛇出洞,瞬间刺穿了两只魔蝎的复眼核心!
迦蓝撑起微弱的净化光晕,勉强抵挡精神干扰,箭矢点射,将几只魔蝎钉在地上!
百里胖胖也开枪射击,子弹打在魔蝎坚硬的甲壳上,火星四溅,效果不大,但好歹起到了威慑作用。
这些地穴魔蝎单体实力并不算太强,但数量实在太多,杀不胜杀!而且通道内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必须尽快想办法!要么撤离,要么找到阻止它们涌出的方法!
林七夜一边挥刀抵御,一边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最终落在了那因为规则冲突而光芒黯淡、但结构依旧完好的祭坛本体上。
祭坛……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程实半眯着眼,看着那些涌出的魔蝎,又看了看祭坛,虚弱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感知到,祭坛深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刚才的规则震荡激活了……
一种……类似于“契约”与“平衡”的……规则波动……
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或许……能利用一下?
他嘴唇翕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含糊地念叨:
“来都来了……”
“不签个到……多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