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流萤蜜与芝麻酥
再逢集市，天刚蒙蒙亮，青风村的炊烟就裹着桂花的甜香飘向桥头。我拎着母亲刚烤好的芝麻酥，油纸袋上还留着温热的手印，远远就看见白衣女子站在连心桥的老位置，手里捧着个琉璃罐，罐子里的金色液体正泛着细碎的光。
“你来得正好！”她见我过来，眼睛一亮，举起琉璃罐，“这就是流萤蜜，是异界的流萤虫采集星光草酿成的，早上吃最清甜。”
罐子刚打开，就有细碎的光点从蜜里飘出来，像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在她指尖绕了两圈才散去。我把芝麻酥递过去：“我娘说，烤的时候特意多加了芝麻，又香又脆。”
她拿起一块，咬下去时“咔嚓”一声，芝麻碎屑落在衣襟上，像撒了把碎星。“好吃！”她眼睛弯成月牙，又舀了勺流萤蜜，小心翼翼地抹在芝麻酥上，“你试试这个搭配，甜里带香，香里带凉，绝了！”
我咬了一大口，芝麻的焦香、糕点的麦香混着流萤蜜的清甜，在舌尖层层散开，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奇妙。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知同堂的学生们正围着星轨智者，看他用能量笔在纸上画会动的星图。
“对了，上次说要给糖画上色，我带颜料来了。”她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的颜料都是半透明的，在阳光下泛着虹光，“这是异界的‘光晶颜料’，干了之后会发光，晚上看特别好看。”
我们找了块干净的石板，把上次的糖画摆好——两只交颈的飞鸟虽然有些融化，轮廓却依旧清晰。她蘸着金色颜料给星雀的翅膀上色，我用红色给信鸽的尾羽添彩，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就像糖画里的鸟儿交缠的尾羽，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秦老汉提着个竹篮走过来，里面装着刚摘的脆枣，见我们忙着上色，笑着打趣：“这鸟儿画得好啊，比村口老槐树上的喜鹊还精神！要不要给秦伯也画一对？挂在屋檐下，保准来年多添几对娃娃！”
白衣女子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颜料差点滴在糖画上，我连忙用袖子接住，却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不一会儿，上色的糖画就完成了。在阳光下，信鸽的尾羽红得发亮，星雀的翅膀金得耀眼，最妙的是翅膀边缘的光晶颜料，真的泛着细碎的虹光，像沾了星子的碎屑。
“挂在哪好呢？”她捧着糖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挂在知同堂的屋檐下吧。”我提议，“让学生们都看看，两界的鸟儿也能凑成一对，还这么好看。”
我们手拉手往知同堂走，阳光穿过指尖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流萤蜜的甜香混着芝麻酥的焦香，在风里轻轻荡，像首没唱出口的歌谣。
路过试验田时，见父亲和异界的农具师正蹲在地里，看着新培育的“两生稻”——稻穗一半是金黄的谷粒，一半是发着微光的晶米，沉甸甸地弯着腰，像串饱满的希望。
“这稻子下个月就能收了。”父亲笑得满脸褶子，“到时候碾成米，一半煮人界的白粥，一半熬异界的甜汤，让大伙都尝尝两界合在一起的味道。”
白衣女子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试验田埂上的野花——那是株人界的雏菊和异界的星瓣草长在了一起，雏菊的白和星瓣草的蓝相互依偎，在风中轻轻摇曳。“你看，”她轻声说，“连花草都知道凑在一起更好看。”
我望着那株花，又看了看她沾着颜料的指尖，忽然觉得，所谓的“两界”早就不是地图上的线条，而是流萤蜜与芝麻酥的搭配，是信鸽与星雀的交颈，是雏菊与星瓣草的依偎，是所有愿意靠近的温暖，凑在一起的模样。
知同堂的屋檐下，糖画鸟儿被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风吹过时，翅膀上的光晶颜料闪闪烁烁，像两只真的要展翅飞走的鸟儿，带着满世界的甜香，飞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