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小年夜的鞭炮声在远处零星作响。周轩因为白天做芝麻糖太兴奋，晚上赖在林晚书怀里不肯睡觉。
再讲一个故事嘛...小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小手紧紧攥着林晚书的衣角。
林晚书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柔和的江南小调。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周轩稚嫩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直到孩子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才小心地抽出手臂，替他掖好被角。
轻轻带上儿童房的门，林晚书看见周凛川还坐在客厅的灯下看文件。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凛川。她轻声唤道。
周凛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文件。
你来一下。林晚书朝他招手，脸上带着些许神秘的笑意。
周凛川跟着她走进主卧，只见林晚书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长条包裹。
给你的。她将包裹递到他面前，指尖微微发颤，小年礼物。
周凛川拆开包装，一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静静躺在掌心。针脚细密均匀，看得出织的人费了不少心思。围巾的尾端，还用浅灰色的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字。
我...林晚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第一次织，可能不太好看...
话未说完，她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凛川的手臂坚实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将她轻轻环住。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林晚书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被迫贴在他挺括的军装领口，冰凉的金属领花硌在皮肤上，而隔着一层军装布料，是他胸膛传来的、令人心慌的温热。
“你……”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声音闷在他的肩头，细弱蚊吟。
“别动。”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沙哑，“就一会儿。”
林晚书果然不敢动了，全身的感官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放大。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丝清冽的烟草气息，并不难闻，反而形成了一种独属于他的、沉稳又干净的味道。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胸腔，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与她失控般狂跳的心音交织在一起。
“很暖和。”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像冬日里融化冰雪的暖阳。
这句话不知是指围巾，还是指这个拥抱本身。
林晚书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她僵硬的身体在他稳定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中，一点点软化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犹豫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隔着一层毛衣，依然能感受到他腰腹肌肉的紧实和力量感。
她这个细微的回应，让周凛川环着她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一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卧室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鞭炮声，和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林晚书不知道。她只感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所有的喧嚣和不安都远去，只剩下这个怀抱带来的、令人鼻酸的心安。
直到周凛川微微动了动，似乎是要松开她，林晚书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脸在他肩头埋得更深了些，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恋。
周凛川察觉到了，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那笑声很短，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她的心。
“围巾，”他终于稍稍退开一些，但手臂仍松松地环着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条深灰色的围巾，目光专注，“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川”字绣纹。
林晚书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不再是平日里的古井无波，而是漾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温柔的情绪。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哽咽。
“我……我怕织得不好，你不喜欢。”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后怕。
“喜欢。”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以后，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林晚书心中某个紧闭的角落。她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
第二天清晨，周凛川穿着整齐的军装准备出门。当他伸手去拿军大衣时，动作顿了顿，转而拿起那条深灰色的围巾。
林晚书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看见他的举动，手中的锅铲险些掉在地上。
周凛川仔细地将围巾系好，深灰色的羊毛衬得他眉眼愈发深邃。他走到厨房门口，状似随意地说：今天降温。
林晚书强装镇定地翻着锅里的煎蛋：嗯，路上小心。
直到听见关门声，她才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师部会议室里，几个团长正在汇报工作。王政委突然打断：老周，你这围巾不错啊，以前没见你戴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凛川颈间的围巾上。
周凛川面不改色：家里人织的。
李团长凑近细看，这针脚真细致，还是双元宝针呢！上面还绣了字...
周凛川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把围巾往里收了收：继续说作战计划。
会后，周凛川回到办公室，警卫员小张送来文件，忍不住多看了围巾两眼：师长，这围巾真好看。
周凛川低头批文件，唇角却微微扬起。
傍晚回家时，周凛川的围巾依然整齐地系着，上面还沾着未化的雪花。周轩第一个发现，兴奋地跑过来：爸爸戴着妈妈织的围巾！
林晚书正在摆碗筷，闻言抬头，正对上周凛川深邃的目光。
很暖和。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是看着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