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在地上那一下挺瓷实,后脑勺磕着阵台石板,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
左手还麻着,右胳膊倒是能动,我立马用肘子撑地,把身子拧过来。导槽那边已经开始冒烟,紫光一闪一闪的,跟谁在底下打信号灯似的。我知道这玩意儿再烧两息就得炸,炸了不光东枢瘫,整条回路都得跟着抽风。
我滚了一圈,躲开喷口,顺手从灰袍破洞里抠出半块干馍。这不是吃的,是昨天柳蝉衣塞给我的“凝滞符”底料,拿鸡油和陈年符灰捏的,平时当零嘴嚼,关键时候能压灵躁。
我一口咬碎,呸地吐在掌心,抹上导槽接口。
火气一滞,蓝光重新爬了上来。
不是满血复活,但至少没当场断气。
我喘了口气,抬头看热力图。东枢能量条还在往上顶,像头犟驴被抽了一鞭子,停都停不住。这根本不是雷符组的操作,他们连充能阀都不敢碰,一个个缩在角落瞪眼看着我。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我忽然笑了一声。
我说黑袍你老举着手干啥呢?原来不是测灵流,是等闹钟响啊。
他要的不是阵破。
是某个数值冲到顶点的那一刻。
就像煮药,火候到了,药性才出得来。他在等这个“点”,等一个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峰——这种操作,只有对门派核心阵图极其熟悉的人才会懂。
我猛地扭头看向山腹方向。
那里埋着什么?
我记得三年前打扫藏经阁,翻到过一本烂册子,说创派祖师临终前封了件东西,怕它乱改命格,特意选在护山大阵最活跃的节点底下镇着。名字还挺怪,叫“逆命锏”。
当时我觉得扯淡,谁信一把锏能掐住天道脖子?
现在信了。
黑袍不怕我修阵,不怕我反控,因为他根本不在乎阵法死活。他要的是阵法“活”起来,活到极限,活到自我觉醒的那一刻。只要能量达标,封印松动,那东西自然会回应召唤。
他不是来破阵的。
他是来叫门的。
我咧了嘴,手指往阵盘残壳上一按,血又渗进去了。这次我没急着切断供能,反而顺着那股过载的流势,轻轻推了一下。
就像给人做心肺复苏,不能硬按,得顺着呼吸节奏来。
热力图抖了抖,东枢的峰值没降,但波动曲线变了。原本是直线上冲,现在拐了个小弯,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
没人发现。
连我自己都差点忽略。
但这一步很关键——我在能量通道里挖了个“坑”,七度偏角,九曲回肠,看着像损耗,其实是伏笔。等那锏真醒了,第一口灵气就会撞进这个弯道,然后……嘿嘿,欢迎来到楚氏农家乐。
我收回手,甩了甩发麻的指头。
这时候,阵法峰主还在靠柱子站着,脸色白得像刷了墙粉。他刚才想跑,没敢动。我知道他不敢,因为那道隐蛊已经贴着他心口爬了三圈,正趴在他脉门底下打盹儿。它不杀人,但它会哭——一旦宿主心跳超过一百二,它就嚎,一嚎就引雷,这地方可是阵台,雷符组的引雷阵可一直开着呢。
他要是敢轻举妄动,下一秒就能体验什么叫“自投罗网”。
我冲他笑了笑:“站那儿挺合适,省得风吹倒。”
他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我懒得理他,转头看向十丈外的黑袍。
他还杵着,掌心朝下,一动不动。七具复制体也跟着静止,像排木偶戏的后台演员。
但我注意到,他们脚下的影子在动。
不是随风晃,是自己扭,一圈圈往外扩,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我眯眼。
来了。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你家内应掉线了”?
他可能信了。
但他不信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不指望他撤。
我要他继续搞。
最好搞得热闹点。
我慢慢站直,拍了拍灰袍上的土,顺手从耳朵后面摸出一颗果核——昨儿啃的毒梨子,剩一半忘了扔。我叼着它,像叼根草,一边用指甲刮了刮边缘,一边低声嘟囔:“老伙计,准备好了没?”
脚下泥土微微一颤。
噬灵蚓皇在我鞋底蹭了蹭,表示收到。
这家伙现在一半身子还在阵基里泡着,跟泡温泉似的,舒服得很。但它知道什么时候该清醒。我刚才那一推一引,它全感觉得到,现在正憋着劲儿,等我一声令下就爆鸣三声,把剩下的六处节点全震活。
我不急。
我还得演。
我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都愣着干什么?东枢过载了!谁去把备用阀开了?!”
没人动。
他们哪懂这些?平日里都是峰主一声令下,他们照做。现在峰主站那儿跟根桩子似的,他们更不敢动了。
我冷笑,一脚踩在那根发烫的导线上,咔嚓一声,把它碾进了石缝。
“行,你们不动,我来。”
我弯腰,把手伸进残破的阵盘外壳,五指一张,直接插进底层线路堆里。血顺着指尖往下滴,滴在几处关键接点上,发出滋滋轻响。
这不是修复。
是嫁接。
我把自己的血流当成导线,临时搭了个桥,让东枢的能量不至于一下子崩断。同时,那股被我悄悄偏移的灵流,正顺着新路径缓缓绕行,像条蛇钻进了草丛。
我抬起头,盯着黑袍:“你以为你赢了?你连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他没反应。
但我看见他手指动了一下。
是信号。
下一秒,七具复制体同时抬手,掌心朝天,手印交错。
灵压骤升。
不是冲我来的。
是冲山腹。
他们在召。
我嘴角一扬。
好家伙,还真沉得住气。
我慢慢直起身子,右手还插在阵盘里没拔出来。左手抬起,摸了摸耳后的红痣。它现在烫得厉害,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兴奋。
我听见自己声音有点哑:
“你要逆命锏是吧?”
“给你。”
“但得先问问它,认不认识你这种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