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帝王的决断
天启十三年暮春的清晨，京城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一辆黑色马车冲破晨雾，疾驰至皇宫南门，车帘掀开，周志远、赵霆与小禄子快步走下，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 他们连夜从扬州赶回京城，只为将两淮盐场的关键证据，亲手交到皇上萧景琰手中。
自萧景琰借尸还魂、承继大晟帝位以来，这已是他亲政的第三个年头。从前那个困于傀儡之境、需借他人躯壳立足的 “异乡魂”，到如今能在朝堂上执掌乾坤的帝王，他走过的每一步都浸透着隐忍与筹谋。尤其是太师李纲满门抄斩后，朝堂虽少了最大的掣肘，却仍有外戚势力盘踞，皇后意外去世后，后宫无主，更让他需将更多精力放在前朝的权力平衡上。
御书房内，萧景琰早已等候多时。明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稳，只是眼底偶尔闪过的锐利，还藏着几分不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疏离与果决。见三人进来，他立刻起身，目光落在周志远紧握的手中：“周大人，此行辛苦，证据是否顺利带回？”
周志远躬身行礼，将藏在怀中的账本页面小心翼翼地取出，双手呈上：“皇上，幸不辱命！这是从东庄盐仓账房查获的关键证据，上面详细记录了王怀安与盐商勾结的账目，包括每月给王怀安的‘分红’、扬州盐运使刘成的‘好处费’，还有他们暗中贿赂各地官吏的明细，一笔笔都清晰可辨。”
萧景琰接过账本页面，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他虽借的是萧景琰的躯壳，却早已将大晟的安危刻进心里，此刻看着上面的字迹，只觉字字如惊雷 ——“三月，给钱万贯盐五千斤，收‘孝敬钱’三千两，其中五万两送王大人府”“四月，查获私盐百斤，杖责官差十板，私盐充入东庄盐仓”“五月，贿赂通州知府白银两千两，为私盐运输开绿灯”…… 每一条记录，都像一把利刃，撕开了外戚王怀安垄断盐利的虚伪面具。
“好一个‘分红’，好一个‘好处费’！” 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眼神却愈发锐利，“王怀安身为外戚，皇后在世时便倚仗皇亲身份横行朝野，如今皇后刚逝，他竟愈发肆无忌惮，囤积私盐、中饱私囊。他拿的不是‘分红’，是百姓的血汗钱；贪的不是‘好处’，是大晟的国本！”
赵霆上前一步，躬身补充道：“皇上，臣在扬州时，还查获了王怀安亲信张总管等人的供词。据供词交代，王怀安在两淮的三座私人盐仓，囤积精盐共计三百万斤，远超朝廷国库储备。他们故意制造‘盐荒’假象，将盐价从十文抬高到百文，仅这半年，就从百姓身上搜刮白银千万两！更甚者，他们还暗中资助地方乱匪，妄图以此要挟朝廷，保其盐利不受动摇。”
小禄子也跪在地上，将自己混入盐仓的经历一一禀报：“皇上，奴才扮成杂役混入东庄盐仓时，亲眼见张总管每日指挥人将私盐装船，运往各地高价售卖。盐仓护卫对百姓动辄打骂，有个老仓管只因多问了一句盐的去向，就被杖责三十，扔出盐仓。张总管还曾当着奴才的面说，‘有王大人在，就算天塌下来，这盐利也轮不到旁人染指’！”
萧景琰听完，沉默片刻，走到窗前。晨雾渐散，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沉重。他知道，李纲虽已被满门抄斩，但王怀安代表的外戚势力仍在，若今日不借这些证据彻底拔除这颗毒瘤，日后待其羽翼更丰，再想推行改革，只会难上加难。
“福安” 萧景琰转身吩咐道，“传朕旨意，即刻召开朝会，让文武百官齐聚紫宸殿。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所谓的‘皇亲国戚’，到底在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福安太监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周志远看着萧景琰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他虽不知皇上 “借尸还魂” 的秘密，却能感受到这位帝王亲政以来的决心 —— 从整顿吏治到探查盐政，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沉稳，如今更是敢直面外戚势力，这份魄力，早已远超先帝在位之时。
第二节 紫宸殿惊：证据的公示与外戚的慌乱
朝会的钟声在皇宫内回荡，比往日提前了一个时辰。文武百官匆匆赶往紫宸殿，一路上议论纷纷 —— 自太师李纲倒台、皇后意外去世后，朝堂已有许久未如此仓促地召开朝会，众人皆猜不透皇上的用意，唯有几分不安在空气中蔓延。
王怀安身着紫色外戚官服，走在武将队列旁，脸色比往日阴沉几分。昨日他已收到扬州密报，张总管被抓，周志远从盐仓带走了 “东西”，虽不知具体是何物，但他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身边的侍郎李默是他的女婿，见他神色不对，低声劝慰：“岳父放心，张总管嘴严，就算被抓，也不会轻易供出您。再说，没有真凭实据，皇上也不能奈何您。”
王怀安冷哼一声，却未接话。他深知萧景琰的手段 —— 当初李纲权势滔天，不也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如今自己虽有皇亲身份，可皇后已死，没了后宫的依仗，若真被抓住把柄，恐怕……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暗自祈祷张总管能守住秘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
百官连忙躬身行礼，只见萧景琰身着龙袍，缓步从殿后走出。他面色冷峻，目光扫过群臣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往日偶尔流露的温和截然不同。“众卿平身。”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殿内，“今日召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要宣布。近日，周尚书、赵统领前往两淮盐场查探，查获了一批关键证据，揭露了我大晟盐政的巨大弊端，也揪出了一批勾结盐商、中饱私囊的蛀虫！”
话音刚落，殿内瞬间哗然。王怀安的脸色 “唰” 地变得惨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他身旁的李默也慌了神，眼神躲闪，不敢与皇上对视。
萧景琰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福安，将证据念给大家听！”
太监福安接过账本页面，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诵：“天启十三年三月，东庄盐仓给钱万贯盐五千斤，收‘孝敬钱’三千两，其中五万两送王大人府；四月，查获私盐百斤，杖责官差十板，私盐充入东庄盐仓；五月，贿赂通州知府白银两千两，为私盐运输开绿灯……”
每念一句，殿内的气氛就凝重一分。百官的目光纷纷投向王怀安，有惊讶，有愤怒，也有鄙夷。那些曾依附王怀安的官员，此刻都低下头，不敢出声；中立派官员则面露忧色，显然已明白盐政弊端的严重。
“念完了。” 太监福安收起账本页面，退到一旁。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王怀安身上，语气冰冷：“王大人，这些账目上的记录，你可有话说？”
王怀安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走出队列，躬身道：“皇上，此乃诬陷！臣身为皇亲，自当为朝廷分忧，怎会做出勾结盐商、中饱私囊之事？这账本页面定然是伪造的，是周尚书、赵统领为了邀功，故意栽赃陷害臣！”
“栽赃陷害？” 李默也连忙出列，附和道，“皇上明察！张总管被抓后，定是受了刑讯逼供，才胡乱攀咬。臣岳父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此等败坏朝纲之事！”
两人的辩解，让殿内再次陷入议论。一些与王怀安有旧交的官员，虽不敢公然支持，却也低声议论 “证据或许有误”；而曾被王怀安打压过的官员，则面露愤色，却碍于其外戚身份，不敢贸然开口。
萧景琰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他早已料到王怀安会狡辩，也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 李纲的教训还在眼前，这些人却仍不知收敛，今日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三节 据理力争：周赵的证词与帝王的驳斥
“诬陷？栽赃？” 周志远走出队列，躬身道，“皇上，臣在扬州查探时，不仅查获了账本页面，还找到了当年负责给王大人府运送‘分红’的差役、管理东庄盐仓的老仓管。差役供认，每月初一，他都会从盐仓提取五万两白银，送往王大人府，且有府中管家的签收记录；老仓管也证实，张总管曾多次下令，将查获的私盐重新入库，再高价售卖。这些人此刻都在殿外等候，皇上若不信，可传他们上殿对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臣还在扬州的‘聚盐楼’见到了盐商钱万贯。他亲口承认，想要从两淮盐场拿货，必须向张总管缴纳‘孝敬钱’，且盐价由王大人定夺。若王大人没有勾结盐商，钱万贯怎会如此说？若账本是伪造的，为何上面的每一笔记录，都能与差役的供词、老仓管的证词、盐商的自述完全对应？”
赵霆也上前一步，补充道：“皇上，臣在扬州抓获张总管时，从他的住处搜出了一封王大人写给盐商的密信。信中明确要求盐商‘务必在五月前将盐价抬高到百五十文’，还说‘朝中已打点妥当，无需担心朝廷查问’。这封信的笔迹，与王大人平日上奏的奏折笔迹一模一样，臣已请翰林院的学士比对过，绝无伪造可能！”
说着，赵霆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李德全。萧景琰接过信件，拆开一看，只见上面的字迹遒劲，与王怀安往日的笔迹分毫不差，内容更是将其勾结盐商、操纵盐价的罪行暴露无遗。
“王大人，这封信你总该认识吧？” 萧景琰将信件扔到王怀安面前，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怀安捡起信件，双手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信上的字迹，再也说不出 “诬陷” 二字，只能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辩解：“皇上…… 臣…… 臣是被张总管蒙蔽了！他…… 他私自动用盐仓的盐，还伪造臣的笔迹写信，臣…… 臣毫不知情啊！”
“不知情？” 萧景琰冷笑一声，从案上取出另一卷奏折，“王大人，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朕早已派人调查你府中的收支情况。据查，每月都有一笔‘不明来源’的白银五万两，准时存入你府中的账户，时间、金额，都与账本页面上的‘分红’完全一致！你府中去年新建的三座别院、购置的千亩良田，所用银两共计百万两，若不是靠囤积私盐、搜刮百姓，你一个外戚官员，何来如此巨额财富？”
王怀安听到这话，如遭雷击，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完了…… 都完了……”
殿内的气氛彻底沸腾。曾依附王怀安的官员，此刻都低下头，不敢再出声；被王怀安打压过的官员，则纷纷出列，控诉其罪行：“皇上，王怀安不仅垄断盐利，还曾强占百姓良田！”“皇上，臣去年弹劾王怀安的亲信，反被他诬陷，贬到地方任职！”
周志远再次说道：“皇上，盐政弊端已昭然若揭。王怀安勾结盐商，垄断盐利，导致盐价暴涨，百姓无盐可食，不少人家甚至因买不起盐而患病。若不严惩他，推行盐政改革，恐会引发民变，动摇国本！”
“周尚书所言极是！” 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来，支持周志远的说法，“请皇上严惩王怀安，推行盐政改革，还百姓一个公道！”
萧景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场朝堂辩论，他已经赢了。王怀安的狡辩在铁证面前不堪一击，而百官的态度转变，也为他推行盐政改革铺平了道路。他想起自己刚借尸还魂时的窘迫，想起李纲专权时的压抑，如今能在朝堂上掌控局面，这份不易，只有他自己知晓。
第四节 博弈转机：严惩的旨意与改革的铺垫
萧景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殿内瞬间恢复沉寂。他走到王怀安面前，语气威严：“王怀安，身为外戚，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勾结盐商，囤积私盐，抬高盐价，搜刮百姓，贿赂官吏，甚至暗中资助乱匪，罪大恶极！皇后在世时，多次劝你收敛，你却置若罔闻；如今皇后刚逝，你竟愈发肆无忌惮，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朕念及你曾是皇后的兄长，免你满门抄斩之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革去你所有官职，押入天牢，秋后问斩！你府中的财产、田地，全部没收充公；你在两淮的三座私人盐仓，收归朝廷管理；盐商钱万贯、扬州盐运使刘成、通州知府等涉案人员，交由刑部严加审讯，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旨意下达，殿内一片寂静。王怀安瘫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是一味地哭喊：“皇上饶命！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饶臣一命啊！”
萧景琰闭了闭眼，皇后意外去世时的场景仍在眼前，他心中虽有不忍，却也明白，若今日放过王怀安，日后必成大患。“拖下去！” 他冷冷地吩咐道，侍卫立刻上前，将王怀安架起，拖出殿外。
处理完王怀安，萧景琰的目光扫过百官，继续说道：“盐政弊端，非一日之寒。自仁宗朝开放盐铁通商以来，盐利渐被权贵、盐商瓜分，国库所得不足三成，百姓却深受其苦。朕决定，重启盐政改革，推行‘盐税官营、分级定价、严查私盐’三条新政。”
他看向周志远：“周尚书，你负责制定详细的改革章程，结合两淮查探的情况，务必兼顾国库与民生，三日内提交内阁审议。”
周志远躬身道：“臣遵旨！定不负皇上信任！”
“赵统领，” 萧景琰又看向赵霆，“你继续带领缉私盐队，扩大缉私范围，不仅要查两淮，还要覆盖两浙、河东等盐产区。若遇地方官吏包庇私盐，可先斩后奏，确保新政顺利推行。”
赵霆抱拳道：“臣遵旨！定当肃清私盐，守护盐政清明！”
最后，萧景琰看向王允：“王丞相，你作为内阁首辅，要协调各部，全力支持盐政改革。若有官员阳奉阴违、暗中阻挠，可直接上报朕，朕定严惩不贷！”
王允躬身道：“臣遵旨！臣定当统筹各部，推动新政落地！”
百官见皇上雷厉风行，不仅严惩了王怀安等蛀虫，还迅速制定了盐政改革的部署，纷纷躬身行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景琰走到龙椅前，缓缓落座。阳光透过殿窗，洒在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泛着金光，让他看起来愈发威严。他知道，这场盐政风波虽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改革的道路依旧漫长 —— 李纲的残余势力、地方藩王的态度、盐商的反扑，都是潜在的阻碍。
朝会结束后，萧景琰独自留在御书房。他看着案上的账本页面和密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从借尸还魂、隐忍求生，到铲除李纲、震慑外戚，他一步步将大晟的权柄握在手中，而盐政改革，只是他 “吞十国、定天下” 宏图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