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刚把检测报告打印出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林舟的消息：“陆总让我接你，半小时后到学校东门。”
她把报告折好放进文件袋，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证据袋，确认无误后锁上实验室的门。走到东门时，黑色轿车已经停在路边，林舟拉开车门，低声道：“陆总在里面。”
车里，陆沉渊正看着一份文件，指尖在页边轻叩。见她进来，他抬眸：“结果如何？”
苏念把检测报告递过去：“和汤样成分完全一致，是慢性性腺抑制剂。”
陆沉渊快速翻看着报告，眉头微蹙。车厢里安静了片刻，他忽然开口：“张妈那边，你打算怎么突破？”
“她的软肋是家人。”苏念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她丈夫需要手术费，儿子的助学贷款还没批。陆明宇用这些逼她，我们就用这些帮她。”
陆沉渊指尖在报告上顿了顿：“我已经让林舟联系了最好的脑科医生，明天就安排她丈夫住院。至于她儿子的贷款……”他抬眼看向苏念，“陆氏有助学基金，正好可以定向资助。”
苏念微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她的检测结果确认。
“明天上午，我会再去老宅。”苏念说，“张妈现在心里肯定慌，这个时候递出橄榄枝，她会愿意说实话的。”
陆沉渊颔首：“需要什么，让林舟配合你。”
车到学校门口，苏念刚要下车，陆沉渊忽然叫住她：“苏念。”
她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这是你之前垫付的实验室耗材费。”
苏念愣了愣，才想起上次为了给家里转钱，她把耗材费也挪用了。她刚想推辞，陆沉渊已经把信封递了过来：“公事公办。而且，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用实验室的设备。”
理由很充分，苏念只好接过。信封不厚，但足够覆盖她这个月的开销。
回到宿舍，009在脑海里感慨：“陆沉渊这人虽然看着冷，倒是挺周到的。”
苏念把信封里的钱放进抽屉，笑了笑：“他不是周到，是知道怎么让合作更顺利。”她拿出手机，给张妈发了条短信——是之前从林舟那里拿到的号码：“张妈，听说叔叔的手术费还没凑齐？我认识一位脑科医生，或许能帮上忙。”
短信发出后，石沉大海。直到深夜，苏念快要睡着时，手机才震动了一下，是张妈的回复，只有两个字：“真的？”
苏念立刻回：“明天上午我去老宅找你，详谈。”
放下手机，她看向窗外。月色正好，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份检测报告的边角。她知道，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苏念刚把检测报告和样本袋放进背包，手机就响了，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跳得刺眼。她深吸一口气接起，语气尽量平稳：“妈，怎么了？”
“念念啊，你弟说想买个新游戏机，班里同学都有，就他没有，多没面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理所当然，背景里隐约能听见弟弟的吵闹声，“你上次给的五千块，交了奥数班学费就剩不多了，你再打两千过来呗？”
苏念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背包带勒得肩膀发紧——里面的证据袋还等着她去老宅用，可电话里的催促像根线，紧紧拽着她的神经。“妈，我上次给你转钱，是从实验室耗材费里挪的，现在还欠着老师的钱……，我没钱了！”
“耗材费能有你弟的面子重要？”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你那个破实验做不做有什么要紧？你弟要是在学校抬不起头，将来怎么跟人打交道？再说你不是在给大老板当助理吗？两千块而已，他还能少了你这点？”
听筒里的电流声滋滋啦啦响，混着弟弟“我就要游戏机”的哭喊，苏念闭了闭眼，原主那种又酸又涩的委屈感翻涌上来。她靠在宿舍门框上，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晨光正好照进来，却暖不透心里的凉。
“我没有钱！”苏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耗尽耐心的尖锐，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就剩两百块，昨天实验室买耗材还欠着老师钱，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即传来更急的念叨：“你怎么会没钱？你不是在给那个大老板做事吗？人家那么有钱，你就不能开口借点？念念，你弟弟就这一个奥数班，错过了就跟不上了，你当姐姐的……”
“妈！”苏念打断她，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我借了钱要还的。我只是个临时助理，不是他家亲戚，哪能说借就借？”她闭了闭眼，原主记忆里那些被苛待的片段翻涌上来——高中时她发烧到39度，妈妈说“抗扛就过去了”，转头却给弟弟买了最新款的球鞋；大学学费是她自己贷的款，而弟弟的零花钱永远比她的生活费多。喉间像堵着团棉花，涩得发疼。
沉默像块湿冷的抹布，捂得人喘不过气。苏念能听见电话那头弟弟摔东西的声响，还有妈妈压低声音的呵斥，最后那呵斥又拐了弯，变成对她的软磨硬泡：“念念，妈知道你难，可你弟这孩子好强，班里就他没有新游戏机，昨天放学回来躲在房里哭了半宿。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再想想办法？哪怕先借一千也行啊。”
苏念靠在门框上，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指尖的力气一点点泄掉。她想起昨晚张妈回复的“真的？”，想起那两个字里藏着的绝望和希冀——原来被生活逼到墙角时，人连怀疑的力气都快没了。而她自己，不也正被这通电话逼得进退两难？
她的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妈，你也心疼心疼我，我真的没钱，陆总那里是给了些津贴，但那是预支的工作费用，要记账的。实验室的耗材费还欠着，这个月我可能要靠泡面过了。”
“泡面怎么了？年轻人吃几顿泡面怕什么？”妈妈的声音又硬了起来，“我看你就是不想管你弟！早知道你这么自私，当初还不如不让你读大学，直接出去打工挣钱！”
“嘟——嘟——嘟——”
苏念没等她说完，就按了挂断键。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屏幕磕在瓷砖上，裂开一道细长的纹。她蹲下身，看着那道裂纹，忽然觉得眼睛发酸。009在脑海里急得打转：“宿主，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重男轻女，根本不把你当女儿！”
苏念没说话，只是慢慢捡起手机，揣进兜里。背包还放在床沿，里面的检测报告和样本袋沉甸甸的。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晨光涌进来，刺得她眯起眼。楼下有学生抱着书走过，说说笑笑的，朝气蓬勃轻轻的“不是我的情绪，是原主的情绪，我还适应的不太好。”
“走吧。”她轻声对自己说，弯腰拿起背包，拉链拉得严严实实。不管家里的事多糟，老宅那边的局，她必须去收。张妈在等她，陆沉渊的计划在等她，甚至连她自己，都在等一个能喘口气的机会。
她洗漱完，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把眼底的红血丝藏进睫毛阴影里。出门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林舟的消息：“陆总问你出发了吗？张妈今早好像不太对劲，频繁往厨房跑。”
苏念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马上到。”
走到楼下，她抬头看了眼宿舍楼顶的天空，云层很薄，阳光正一点点穿透。她知道，今天过后，有些事必须改变了——无论是陆家的暗斗，还是她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