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的手很冷，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她的指尖扣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受伤的人。我还没反应过来，左眼突然一烫，那股熟悉的撕裂感又来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抖。
不是晃，是整片空间在扭曲，像被人从两边往中间拧。地面裂开，不是之前的那种细纹，而是直接塌陷下去，露出底下黑红交错的岩层。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带着烧焦的味道。
我听见系统响了，不是红光警告，是一声闷响，像是钟被敲了一下。
紧接着，四面八方涌出光影。
一座残破的王座从地底升起，上面插着半截断裂的长枪。战旗一根根立起，布条翻飞，旗面上的龙纹清晰可见。空气变得厚重，呼吸都费劲。
这不是幻觉。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可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像是被烙上去的。那些纹路顺着血管蔓延，一直延伸到手臂。
“这是……”我张嘴，声音哑了。
话没说完，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影。
凌霜站在我面前，但又不完全是她。
她穿着我没见过的战甲，银灰色，肩部有裂痕，右臂护甲缺了一角。她的头发扎成高马尾，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划到下颌的旧伤。这伤我见过——在记忆碎片里，她死前的最后一战。
可现在的凌霜明明没有这道伤。
我猛地抬头看她本尊。
她就站在我旁边，眉头紧皱，盯着眼前的投影战场，脸色一点点发白。
“你看到了？”她低声问。
“你身上的伤……不是现在有的。”
她没回答，往前走了一步，踩进投影区域。脚落地的瞬间，她身上的战甲变了，和投影里的那一套完全一样。连腰侧那块凹进去的痕迹都分毫不差。
“五百年了。”她站在王座前，伸手摸了摸枪柄，“它还记得。”
我脑子嗡的一声。系统界面跳出来，紫光一闪，【检测到真实记忆载入，杀伐领域正在重构】。
地面继续裂开，远处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
洛昭还在抓着我的手，但她已经说不出话。她的卦纸全没了，袖子空荡荡的，嘴角又有血流下来。
“放开我。”我说。
她没动。
“洛昭！”我用力抽手，她这才松开。可她刚退后一步，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跪倒。苏清雪想去扶她，却被凌霜抬手拦住。
“别靠近。”凌霜说，“领域已经开始排斥外来者。”
“可她是……”
“现在不是讲情分的时候。”凌霜转头看我，“你能控制它吗？”
我摇头。
话音刚落，左眼剧痛。一股陌生的记忆冲进来——星空崩塌，黑色裂缝中伸出无数触手，凌霜站在最前方，枪尖染血，身后是几十具倒下的尸体。她回头看了什么人一眼，然后冲进了裂缝。
那是她死的那一战。
画面结束的瞬间，整个投影战场亮了起来。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王座后的地壳轰然炸开，一只覆盖着黑鳞的巨大爪子伸了出来，五指如钩，砸在地上时震出一圈波纹。
“它醒了。”凌霜握紧枪。
“什么醒了？”我问。
“你不该把它拉出来的。”她没回答我，反而盯着那只爪子，“这片战场不该重现。”
我愣住。“我？我不是……”
“领域是你的一部分。”她说，“它把你心里最深的东西挖出来了。你害怕失去我们，所以它想保护你。但它不懂感情，只会用战斗的方式回应。”
我看着那只慢慢爬出的巨兽，喉咙发干。“那现在怎么办？”
她没说话，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我的手掌按在了她心口。
那里没有心跳。
至少隔着战甲，我感觉不到。
“这里。”她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风盖住，“空了五百年。”
我僵住了。
那一秒，脑子里所有的杂念都没了。没有系统提示，没有记忆碎片，也没有洛昭的卦纸、苏清雪的伤。只有她的手，我的手，还有她说的这句话。
然后，左眼炸开一道紫光。
系统狂闪：【检测到真心，杀伐领域完整度70%！】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整个战场稳定下来。风停了，地面不再震动，连那只巨兽的动作都慢了一拍。投影变得清晰，砖石、旗帜、血迹，全都像真的一样。我能闻到铁锈味，能感觉到脚下碎石的粗糙。
“成功了？”我问。
凌霜松开我的手，后退半步，战甲恢复原样。她没看我，而是盯着巨兽的方向。
“不是成功。”她说，“是麻烦更大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只巨兽已经探出半个身子。它的头像龙，但眼睛是纯蓝的，没有瞳孔。背上长着三对残翅，脊椎突出如刀刃。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看穿我。
“它是谁？”我问。
“不是谁。”凌霜举起枪，“是‘什么’。”
她话音刚落，巨兽的头缓缓抬起。
嘴巴张开，没有声音，但我耳朵里响起一阵尖啸。像是千万人在同时呐喊，又像是金属刮过骨头。
我捂住头，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系统再次弹出提示：【检测到高维生命体活性恢复，威胁等级：灭世级】
凌霜冲了出去。
她一步踏在空中，枪尖划出弧线，直刺巨兽左眼。可在距离它脸还有三米的地方，一层透明屏障出现，把枪挡了下来。
她翻身落地，迅速后撤。
巨兽低下头，蓝色的眼睛盯着我，然后，它抬起另一只爪子，缓缓指向我。
凌霜挡在我前面，枪尖对准它。
“你把它叫出来的。”她说，“现在，要么杀了它，要么被它杀。”
我喘着气，左眼还在发烫。
系统界面闪烁不定，新的选项跳出来：【是否吞噬星空巨兽能量？风险：意识湮灭】
我没敢点。
“我没有选择。”我说。
“你现在有。”凌霜回头看我，“要么动手，要么等它先动。”
巨兽的爪子离地了。
它慢慢站起，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它的头已经高出王座，眼睛俯视着我们。嘴里流出黑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冒出白烟。
凌霜的枪在抖。
不是她怕，是枪在回应某种压力。
我抬起手，掌心朝上。那些暗金纹路还在蔓延，已经到了肩膀。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躁动，像是要冲出来。
系统最后一闪：【吞噬倒计时：3】
我咬牙。
“那就吞。”
倒计时到2的时候，我冲了出去。
不是躲，是迎着它上去。
巨兽张嘴，一道蓝光射来。
凌霜大喊：“小心——”
我伸手，直接抓向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