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变化日新月异,却又混乱不堪。融合了不同灵魂特质的造物们如同被胡乱撒下的种子,在纯白光芒的调和与文气温养下,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生长、变异、互相影响。
那株“齿轮梅花”旁边,长出了一丛“萨克斯风芦苇”,每当风吹过(如今的风已是黄家驹摇滚意念与古诗词意境的混合体),芦苇便发出悠扬中带着一丝忧郁电子音的声响,与齿轮梅花转动的细微咔嚓声形成古怪的二重奏。
不远处,一片由戴龙料理热情和蔡澜品味哲思共同催生的“百味蘑菇林”正散发着诱人的意念香气,但走近细看,那些蘑菇有的长得像缩小版的烧鹅,有的像清蒸东星斑,甚至还有几朵试图组合成“佛跳墙”的造型,不断变换着形态和“香味”。
更离谱的是山谷一角,那里被周星驰的无厘头意念严重“污染”。几块长得像吴孟达鹌鹑蛋脑袋的石头正围着一条会讲粤语残片台词的小溪流争吵,内容从“你欠我五蚊鸡未还”到“我系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指定取西经特派使者”不一而足,完全不成逻辑。一株试图模仿李小龙出拳的矮树,打出的却是“还我漂漂拳”的姿势,搭配着“我打~啊哒~咦?点解唔痛嘅?”的配音。
整个山谷就像一个失控的、融合了后现代艺术、工业设计、街头喜剧和玄幻设定的疯狂试验场。
而在山谷中央,纯白光芒的脉动愈发沉稳有力。它不再仅仅是被动调和,而是开始主动地、有意识地“梳理”和“引导”这些混乱的意念造物。
光芒中,属于潘学斌的核心意识正在缓慢而艰难地重新凝聚。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像是从一个漫长而破碎的梦境中醒来,记忆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散落成千万个闪烁着不同画面的碎片——化工厂最后那道刺眼的白光;灵寂之地初遇吴孟达时那片摇曳的大排档;林正英僵尸片场飞舞的符纸;黄家驹那濒临崩溃的舞台;梅艳芳一声“望住我”的决绝;对抗虚无时的生命咏叹;还有最后那一刻,将种子推向远方的决然……
这些碎片漂浮着,旋转着,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有些甚至互相矛盾。他试图抓住它们,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潘学斌”,却总感觉缺了最关键的一块——那个将所有这些碎片黏合在一起的“核心”。
我是谁?
一个殉职的工业技工?一个灵寂之地的建构师?星光共同体的领袖?文明薪火的持有者?
都是,又似乎都不完全是。
就在他意识迷惘、记忆拼图难以整合之时,一缕温暖而磅礴的意念,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抚过那些躁动的记忆碎片。
是肥姐沈殿霞的魂印。那意念中没有复杂的逻辑,只有最质朴的关怀与肯定:“斌仔,唔使急,慢慢嚟。我哋都喺度。”
紧接着,一道洒脱不羁的意念切入,是许冠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记唔记得全,你都系你。”
黄沾的狂放词意如同烈酒浇下:“人生几何,对酒当歌!记乜嘢记!饮咗呢杯再讲!”虽然没啥实际帮助,却让那份迷惘少了几分沉重。
周星驰的荒诞念头也凑了过来:“记唔记得自己系边个?简单啦!你而家觉得自己系边个,你就系边个!我觉得我系齐天大圣,所以我而家就系!”——虽然完全歪理,却莫名有了一点歪打正着的效果。
林正英的肃穆道意稳住了那些即将溃散的碎片:“魂魄归位,灵台清明。谨守本心,真我自现。”
李小龙的拳意干脆利落:“be water, my friend。”(像水一样吧,朋友。)——记忆也该如水般,能凝聚,亦能流动。
这些来自同伴的、属性各异的意念,如同一个个锚点,帮助潘学斌那涣散的意识逐渐收拢、稳定。记忆的碎片虽然仍未完全拼合,但至少不再四处飘散。
纯白光芒的脉动,随着潘学斌意识的初步苏醒,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调和,而是尝试着,以潘学斌那逐渐清晰的“务实”与“建构”本能为核心,对这片混乱的山谷进行……**规划设计**。
首先被“整顿”的,是山谷中央区域。那些过于混乱、互相干扰的意念造物,被无形的力量 gently but firmly(温和但坚定地)移到了边缘。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相对平整、能量流动稳定的“空地”从光芒下方的大地上浮现出来。
空地边缘,几株融合了林正英道法秩序与潘学斌工业逻辑的“符文栅栏”缓缓生长而出,散发着稳定空间的波动。
紧接着,空地中央,一座简陋却结构坚实的“工棚”虚影,开始由光芒中析出的建构意念缓缓凝聚。那工棚的样子,依稀有着前世化工厂维修车间的影子,却又融合了灵寂之地星光工坊的某些特征,甚至建材上还流转着些许武侠世界里“寒铁”、“玄木”的意象光泽。
这工棚并非实体,而是高度凝练的“意念结构体”,是潘学斌重塑自我认知、确立存在基点的一个象征。
当工棚的轮廓基本成型时,潘学斌感觉到,自己那散乱的记忆碎片,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附的“框架”。技工的本能,建构的欲望,解决问题的执着……这些核心特质如同磁石,将相关的记忆碎片吸引、归位。
“我是潘学斌。”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在光芒核心亮起。“一个技工。一个解决问题的人。”
这个认知确立的瞬间,纯白光芒猛地一亮!整个山谷都随之微微一震!
那些原本混乱生长的意念造物,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号召,开始向着山谷中央这片新规划的“核心区”调整自己的生长方向。虽然依旧千奇百怪,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无序。
就在潘学斌的意识逐渐稳固,开始尝试更主动地引导这片新生之地时,一股微弱却极其尖锐的“刺痛感”,突然从他刚刚拼合好的部分记忆碎片中传来!
那刺痛感的来源,是一段极其模糊、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画面——在最后对抗“清扫者”,原初之光绽放的刹那,他似乎瞥见了一个隐藏在虚空极深处、由无数破碎镜面组成的诡异区域,以及一道投向他们的、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目光”!
那不是秩序守护者的冰冷,也不是清扫者的无情,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扭曲、更……**执着于“占有”与“同化”**的意志!
随着这段记忆碎片的激活,纯白光芒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起来!光芒深处,竟然隐约浮现出几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灰黑色裂纹**!那些裂纹中,散发着与记忆中那道恶意目光同源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嗞……嗞……”
一阵微弱却刺耳的、如同玻璃刮擦又似金属扭曲的杂音,从那些裂纹中传出!
山谷中,那些刚刚趋于稳定的意念造物,顿时再次骚动起来!齿轮梅花停止了转动,萨克斯风芦苇发出走调的哀鸣,百味蘑菇林散发出的香气变得焦糊,连周星驰那角的无厘头造物都吓得抱成了一团!
“呢……呢个系……”潘学斌的意识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抵触,那些灰黑色裂纹仿佛在试图污染、侵蚀他的核心!
就在危机初现的刹那——
“哼!”
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冷哼,如同定音鼓般响彻山谷!
山谷上空的文气天穹中,一道由纯粹“侠义正气”与“浩然文气”凝聚而成的金色光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骤然落下,精准地照射在纯白光芒表面那些灰黑色裂纹之上!
滋滋滋——!
仿佛热刀切黄油,那些裂纹在金色光束的照耀下,发出了被“净化”般的声响,灰黑色迅速褪去、消散!那刺耳的杂音也戛然而止!
纯白光芒恢复了稳定,甚至因为这次“净化”而变得更加纯粹、凝练。
一个温和而带着责备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拂过山谷,也拂过潘学斌的意识:
“痴儿,尚未站稳脚跟,便急着翻看最危险的‘记忆残渣’?若非老夫尚有一缕心神关注此地,你这刚萌芽的灵光,怕是要被那‘镜魔’的残留印记污染了去。”
金庸先生的虚影并未完全显现,但那声音中的关切与警示却清晰无比。
“镜魔?”潘学斌的意识传递出疑惑的波动。
“一个游荡在灵寂之地深处、以吞噬和同化‘特殊存在’为乐的古老残渣罢了。尔等之前的动静,怕是早已引起了它的注意。那最后一眼,便是它留下的‘标记’。”金庸先生的声音略带凝重,“不过不必过于担忧,此地有文气遮掩,它一时半刻寻不过来。你等当前要务,是尽快稳固自身,恢复力量。”
声音渐渐消散,留下心有余悸的潘学斌和一片逐渐恢复平静的山谷。
潘学斌“看”着光芒深处那已然消失的裂纹,心中警铃大作。
原来,危机从未远离。甚至在他们尚未完全重生之时,猎食者就已经投来了目光。
必须更快地恢复!更快地变强!
他将意识沉入纯白光芒深处,更加专注地梳理记忆,凝聚力量,同时开始尝试着,与山谷中那些代表不同同伴特质的意念造物,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有一种预感,当所有“碎片”真正重聚,当这片山谷完成初步的秩序构建之时,才是他们面对外界风雨的真正开端。
而在那株由周星驰无厘头和石坚严肃气场融合而成的仙人掌旁边,那棵摇滚麦克风小树,突然用剑花耍出了一段beyond的《金属狂人》前奏,虽然调子跑到了雁门关外,却充满了不屈的斗志。
混乱的新生,已然步入了充满挑战与机遇的下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