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刚过,凉州城的海棠开得泼泼洒洒,粉白的花瓣落了满院。轩辕青峰靠在廊下的躺椅上,手里翻着南宫送来的东海游记,小腹已经隆起得明显,青色的衣襟被撑得微微发紧。
望舒提着个竹篮从外面跑进来,篮子里装着刚从园子里摘的草莓,红得像颗颗小玛瑙。“姨,你看!我和娘摘的草莓,可甜了!”她献宝似的捧到轩辕青峰面前,鼻尖还沾着点泥土。
轩辕青峰放下书,拿起一颗草莓,指尖轻轻擦去上面的绒毛:“望舒摘的肯定甜。”刚要送进嘴里,手腕却被轻轻按住——南宫端着盘洗好的樱桃走过来,笑着说:“刚摘的草莓得泡会儿盐水,洗干净再吃,免得有小虫。”
她把樱桃放在石桌上,又自然地接过轩辕青峰手里的书,帮她翻到刚才看到的页码:“看到哪了?是不是讲到蓬莱岛的海市蜃楼了?”
“嗯,”轩辕青峰点头,“说那里的海市能看见亭台楼阁,像仙境一样。”
南宫挨着她坐下,拿起颗樱桃递到她嘴边:“等你生了孩子,过了百天,咱们就让徐凤年备船,去东海看看。到时候让他掌舵,咱们就在甲板上晒太阳,吃新鲜的海鱼。”
望舒趴在轩辕青峰的躺椅边,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肚子:“那我也要去!我要让弟弟看看大鲸鱼!”
轩辕青峰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好,带我们望舒一起去。”阳光透过海棠花枝洒下来,落在她微扬的嘴角上,温柔得像幅画。南宫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忽然想起去年她刚来时,总是紧绷着神经,说话都带着股戒备,哪有如今这般松弛。
“对了,”南宫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回屋抱来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小小的婴儿衣裳,有月白的襁褓,有绣着鲤鱼的小肚兜,针脚细密,配色柔和。“前几日闲着没事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轩辕青峰拿起那件肚兜,指尖拂过灵动的鲤鱼刺绣:“你绣得真好,比铺子里卖的还精致。”
“瞎绣的,”南宫笑了笑,“你要是不嫌弃,我再做几件薄的,天热了正好穿。”她顿了顿,又从匣子里拿出个银质的长命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这是徐凤年托人在银楼打的,说给孩子满月时戴。”
轩辕青峰捏着冰凉的长命锁,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刚要说话,忽然“嘶”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南宫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孩子踢你了?”
“嗯,”轩辕青峰笑着点头,拉起南宫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你摸摸,他在动呢。”
南宫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掌心立刻感受到一阵轻轻的踢动,像有只小鱼在里面游动。她眼睛一亮,抬头看向轩辕青峰,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着温柔的光。望舒也凑过来,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听了一会儿,惊喜地喊:“弟弟在跟我说话呢!他说他也想去看鲸鱼!”
廊下的海棠花瓣还在簌簌飘落,落在石桌上的樱桃盘里,添了几分诗意。轩辕青峰拿起那本东海游记,忽然觉得,书中的海市蜃楼再美,也不及此刻檐下的暖意真切。南宫正低头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望舒趴在她膝头,叽叽喳喳地讲着白日里和伙伴们玩的游戏,远处传来徐凤年练兵归来的马蹄声,一切都安稳得像首浅唱的诗。
或许,最动人的风景从不在远方的仙境里,而在这日常的一粥一饭、一颦一笑中。就像这满院的海棠花,开得再盛,也不如身边人递来的一颗樱桃、一句关切,来得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