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凭借最后关头急中生智的应变,险胜感知敏锐、攻势凌厉的玄瞳。
然而,走下演武台的他,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思索。
方寸长老那赞赏的目光,同门师侄们惊叹的低语,都未能让他有稍微的回转心神。
他的心神,完全被方才战斗中暴露出的那个微小却致命的瑕疵所占据。
“先天幻身”与本体动作同步出现的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延迟和偏差,在玄瞳那如明灯般的破虚灵瞳注视下,险些成为溃堤的蚁穴。
若非他临阵果断改变策略,将幻身从“完美模仿”转为“混沌干扰”,这场战斗他便要输了。
当然这斗法比试输就输了,但若是这是在战场之上,生死搏杀之际,面对的对手要是抓住了这一瑕疵呢?
临清浑身一个激灵,这后果无法想象。
“术法重构,果然不能一蹴而就。
静室推演得再完美,也难抵实战中千变万化的压力。”
回到清波苑,临清并未急于调息恢复消耗的心神与“先天一炁”,而是立刻复盘整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他闭上双眼,识海中如同镜面般回放着与玄瞳交手的画面,尤其是幻身运转从流畅到出现滞涩的那个转折点。
他细细体味着当时维持双线操作时心神的负荷感,感受着“先天一炁”在同时支撑本体行动与幻身模拟时那种细微的分配不均。
问题根源渐渐清晰,并非“先天一炁”不足以支撑,而是他对“幻身”与“本体”之间那种“信息同步”机制的理解和构建,还不够精微、不够稳固!
以往施展“水镜幻身”,是利用水元之气折射光影,幻身动作本质上是光影的延迟模仿,与本体动作并非真正的“同步”。
而“先天幻身”则不同,它是以“先天一炁”直接扭曲现实信息,制造出一个近乎真实的能量体,理论上,它可以做到与本体真正的、实时的同步!
但这需要一种极其精妙的心神分念之法,以及对“先天一炁”如臂使指的微观操控能力。
“我之前的构建,更像是将心神强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控制本体,一部分控制幻身,如同凡人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虽能勉强做到,但心力消耗巨大,且难以持久,稍有不慎便会失衡。”
临清剖析着自身的问题,“真正的同步,应该是一种更高级的‘一心二用’,乃至‘一心多用’,是心神统御下的自然分流,如同大树分杈,同根同源,却又各自独立运作。”
想通了关键,临清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幻身的逼真程度和复杂动作,而是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同步机制”的优化上。
他盘膝静坐,心神沉入丹田那团混沌色的“先天一炁”中。
他不再将心神视为一个整体去强行分割,而是尝试着将主意识居于中央,如同一个指挥枢纽,而将一部分感知和操控的“权限”下放,赋予那缕用于构筑幻身的“先天一炁”一丝灵动的自主性。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且耗费心神。
赋予能量自主性,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能量失控甚至反噬。
临清小心翼翼,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他以自身神念为引,用于构筑幻身的“先天一炁”核心,并且在其中烙印下一个极其微小的、代表“同步跟随”的符文种子。
然后,他开始演练。
本体做出一个简单的动作,如抬手。
同时,他意念催动那枚符文种子,引导幻身之炁做出同步反应。
起初,幻身的动作总是慢半拍,或者僵硬无比,因为那符文种子无法实时精准地解读本体动作的意图和细节。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临清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他不断微调那枚符文种子的结构,使其能更敏锐地感应本体动作引发的能量波动和意念涟漪;
他不断优化“先天一炁”从本体到幻身的流转路径,减少信息传递的损耗和延迟;
他甚至尝试将一部分基础的、重复性的动作模式直接固化到幻身的能量结构之中,减少主意识的实时操控负担。
时间在枯燥的反复尝试中流逝。
清波苑内,时常可以看到临清如同木雕般静坐,而他身旁的幻身则时而凝实,时而溃散,动作从僵硬到逐渐流畅,与本体之间的同步性也越来越好。
他的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这是心神极度消耗的表现。
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点点的进步。
除了优化同步机制,临清还针对玄瞳那凌厉的攻击,着重加强了幻身的“抗干扰”能力。
他尝试在幻身的混沌能量结构中,融入更多“先天一炁”中蕴含的“包容”与“衍化”特性,使其在面对如灵瞳窥视、剑气冲击等外力时,不是硬抗,而是能一定程度上“吸收”、“偏转”或“模拟”这些干扰,增强其生存能力,从而为本体创造更多机会。
这是一个更加复杂的课题,涉及到了能量性质的微观改变。
临清不得不再次翻阅藏经阁中关于能量护盾、虚实转化乃至部分阵法基础的典籍,汲取养分,融入自己的推演之中。
不知不觉,又是半月过去。
这一日,静室之中,临清缓缓睁开双眼。
他心念微动,身旁“先天幻身”瞬间凝聚,与他本体同时起身,动作流畅自然,宛若一体,再无丝毫迟滞之感。
他控制幻身施展一套复杂的“七星步”,幻身亦步亦趋,方位、节奏、甚至衣袂飘动的细节都完美同步,仿佛有两个临清在同时舞动。
紧接着,他模拟受到攻击,本体侧身闪避,幻身不仅同步闪避,而且在闪避的轨迹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晕,将模拟的“攻击余波”悄然化解吸纳了几分,显得更加灵动难测。
“成了!”
临清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
这半月废寝忘食的钻研,终于将“先天幻身”的瑕疵修补完善!
如今的幻身,不仅同步性大增,消耗心神更少,持久力更强,还具备了初步的“抗干扰”特性,实用性得到了质的提升!
他散去幻身,感受着虽然疲惫却充满力量的心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次闭关,不仅完善了一门术法,更让他对“先天一炁”的操控和运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虚实同步”、“能量灵性”等道法理念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看来,又该去演法殿走一遭了。”
临清望向窗外,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与期待。
他需要一个新的、强大的对手,来检验这脱胎换骨后的“先天幻身”,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