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天就被王小毛戳醒了 —— 后者睁着圆眼睛，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你说高魔头今天带咱们去哪？不会是去战术场加练吧？”
昨晚查寝后，三人虽然松了口气，却没敢真的踏实睡。高战那句 “明天早点起，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像颗悬着的石子，让他们既期待又忐忑。林天摸了摸床头柜上的速写本，想起高战翻本子时没皱眉头的样子，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加练，要是罚咱们，昨晚就说了。”
刚洗漱完，就看见高战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攥着个旧帆布包，肩上还斜挎着什么 —— 不是平时的训练器材，倒像是几本书。“跟我来。” 他没多话，转身往营区深处走，步伐比平时慢了些，像是特意等身后的三人跟上。
营区深处的小路铺着青石板，路边的白杨树刚冒新芽，晨露滴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李大壮走在最后，时不时偷偷看高战的背影，手里还攥着昨晚没写完的草稿纸，生怕等会儿真要 “补罚”；王小毛则凑到林天身边，小声嘀咕：“你看高魔头的包，鼓鼓囊囊的，不会是给咱们准备的‘识字考卷’吧？”
林天没接话，却注意到高战的帆布包角露出半截书脊，上面印着 “军事术语基础” 几个字 —— 不是训练手册，倒像是文化课用的教材。
走了大概十分钟，高战在一栋红砖墙小楼前停下，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营区图书室”。他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时，一股带着旧书墨香的凉风扑面而来 —— 里面摆着一排排书架，阳光透过高处的气窗，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角落里还放着张旧木桌，上面摊着几本翻开的书。
“进来吧。” 高战率先走进去，把帆布包放在木桌上，拉开拉链 —— 里面竟全是带拼音的书：《新兵常用军事术语》《战术基础图解》，还有几本封皮磨破的笔记本，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高战”。
“这是……” 林天惊讶地走过去，拿起一本《军事术语》，发现书页边空白处写满了小字，比如 “‘协’：记成‘十个人一起办’，别漏中间点”“‘障’：左边‘阝’像障碍场的土坡，右边‘章’是标记，过障碍要认标记”—— 全是简单好记的认记方法，和他们教李大壮的 “联想法” 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战拿起那本写着自己名字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里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高战穿着新兵服，举着本和桌上一样的《军事术语》，嘴角还带着点青涩。“我刚当兵时，也认不全字。”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手指轻轻拂过照片边缘，“那时候班长就把我带到这儿，给我找了这些带拼音的书，还让我把难字记在本上，用自己的办法编顺口溜。”
李大壮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高教官，您、您以前也……”
“嗯。” 高战点头，把笔记本递给他，“你看这页，‘通信’的‘通’，我当时总写成‘同’，班长就跟我说‘通信要走路，得有走之旁’，后来我就记牢了。”
笔记本里的字迹从歪歪扭扭，慢慢变得工整，每一页都记着不同的难字，旁边配着幼稚的小图 —— 有的把 “护” 字画成一只手挡着小房子，有的把 “救” 字画成两个人抬着担架。王小毛凑过来看，忍不住笑出声：“高教官，您这画得跟林天的速写本差不多嘛！”
高战没生气，反而指着那些图说：“能记住就行，管它好不好看。” 他又从帆布包里掏出几本崭新的草稿本，分给三人，“图书室平时没人来，你们每周六下午来这儿学，光线比被窝里好，也不用怕影响战友。这些书你们可以借走，笔记也能拿去看，上面的方法要是有用，你们就照着练。”
林天接过草稿本，指尖碰到纸页的温度，心里突然暖暖的 —— 高战昨晚没收的手电，此刻正放在书桌上，外壳上贴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他刚劲的字迹：“白天用，别熬坏眼睛”。
“高教官，您昨晚没收手电，是……” 王小毛终于忍不住问，话没说完，就被高战打断：“没收你们手电，是怕你们熬夜影响训练；带你们来这儿，是让你们好好学字 —— 两者不冲突。” 他顿了顿，看着三人手里的书和本子，补充道，“你们想帮战友，想为班级争优秀，这没错，但得用对方法。我当新兵时，班长告诉过我，‘铁血’是练本事，‘帮衬’是暖人心，两者都得有，才能当合格的兵，合格的班长。”
阳光渐渐爬高，透过气窗照在高战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平时总皱着眉的 “高魔头”，此刻站在旧书架前，手里拿着自己当年的新兵笔记，眼神里没有了训练时的严厉，反而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 像块被阳光晒暖的铁，硬气里藏着柔软。
李大壮捧着笔记本，手指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小图，眼眶有点发红：“高教官，俺、俺肯定好好学，不辜负您…… 也不辜负班里。”
“别辜负自己就行。” 高战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刚好，不重不轻，“优秀班级不是靠一个人，是靠每个人都把短板补上。你们帮壮子，我帮你们，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离开图书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高战走在前面，帆布包空了，却多了三人手里的旧笔记和新书；林天、王小毛和李大壮跟在后面，手里的草稿本攥得很紧，心里的忐忑早就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劲。
“没想到高魔头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王小毛小声说，语气里没了以前的 “调侃”，多了点佩服，“他连咱们熬夜学字都记着，还特意找这么多书。”
林天点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手电 —— 便签上的字迹还带着点油墨香。他想起以前训练时，高战总说 “细节决定成败”，现在才明白，这位铁血教官的 “细节”，不仅在战术场上，更在这些藏在旧图书室、旧笔记里的关怀里。
回到训练场时，其他战友已经开始晨训。高战把他们交给班长，转身去组织训练前，又回头看了眼三人，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周六下午我来检查你们的识字进度，别偷懒。”
“是！” 三人齐声回答，声音比平时更响亮。看着高战转身的背影，林天突然觉得，“铁血教官” 的柔情，不是软下来的温柔，而是像晨露一样，悄悄落在他们成长的路上，不声不响，却足够滋润人心 —— 让他们知道，在朝着 “优秀班级” 努力的路上，不仅有战友并肩，还有这样一位教官，在背后默默帮他们搭起台阶。
李大壮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突然加快脚步跟上训练队伍 —— 他现在不想再等周六，只想白天训练完，就赶紧把笔记本里的认记方法学起来，早点把字认全，早点跟上大家的脚步，不辜负高教官的这份 “柔情”，也不辜负班里所有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