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操场跑道染成橘红色时，林天的双腿已经像灌了铅，每迈一步都能听见膝盖 “咯吱” 响。加练跑圈已经到了第三圈，肩窝还残留着上午射击的酸痛，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 早上高战说 “加练减半”，结果这 “减半” 的量，还是快把他榨干了。
“不行了…… 真不行了……” 林天扶着膝盖蹲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作训服后背能拧出水来。李大壮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瓶电解质水，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却依旧中气十足：“再坚持坚持，还有两圈就完了！俺陪你跑，慢点开就行！”
王小毛也放慢速度，凑到他旁边喘气：“你这‘抖 m 劲’呢？上午跟后坐力较劲的狠劲去哪了？再歇着高教官过来，指不定加罚你跑夜路！”
林天刚想反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音乐，混着清脆的笑声飘过来。他好奇地抬头，顺着声音往操场东侧望去 —— 只见一片空地上，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兵正排练舞蹈，手里拿着彩色的绸带，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阳光落在她们身上，绸带在空中划出绚丽的弧线，和旁边训练场的铁丝网、沙袋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一道突然闯进硬朗世界的柔美元素。
而最显眼的，是站在中间领舞的女兵。她个子高挑，扎着利落的马尾，迷彩服穿在她身上却不显笨重，反而衬得身姿格外挺拔。随着音乐节奏，她抬手、转身、跳跃，动作流畅得像林间的小鹿，尤其是转身时，马尾在空中轻轻一甩，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阳光落在她脸上，连汗珠都闪着光。
“那是…… 文艺兵吧？” 林天看得愣住了，刚才的疲惫好像瞬间被抽走了大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领舞的女兵，连手里的水瓶都忘了拧开。他在家见过不少名媛淑女，穿着高定礼服参加晚宴，却从没见过有人穿迷彩服、跳着军舞，还能这么耀眼 —— 像朵开在战场上的花，又飒又柔。
“好像是师部文艺兵，听说下周要给咱们新兵连表演节目。” 王小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撞了撞他的胳膊，“咋？看入迷了？那领舞的叫苏小雨，听说还是舞蹈学院毕业的，放弃当舞蹈家来当兵了，厉害着呢！”
“苏小雨……” 林天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眼睛还没从她身上移开。只见苏小雨一个跳跃，绸带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落地时稳稳站住，还朝旁边的战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笑容明媚得让夕阳都失了色。林天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刚才的腿酸、肩痛全没了，甚至想冲过去再跑十圈 —— 不为别的，就想让那个叫苏小雨的女兵，能注意到自己。
“走！继续跑！” 林天 “噌” 地站起来，把水瓶往李大壮手里一塞，拔腿就往前冲。刚才还蔫蔫的样子全没了，摆臂的动作故意做得又大又标准，脚步也轻快了不少，甚至还偷偷调整了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点。跑过东侧空地时，他特意放慢了点速度，眼睛忍不住往苏小雨那边瞟，嘴角还偷偷往上扬，连跑步的姿势都透着股 “风骚”—— 要是在家，他肯定得整理下发型，再扯扯衣领，可现在只能靠挺拔的站姿刷点存在感。
“林天！你跑的是秧歌还是队列？”
冷不丁的一声斥责，吓得林天一哆嗦，赶紧收回目光，却看见高战骑着自行车停在他面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睛往哪瞟呢？加练是让你来看热闹的？” 高战的目光扫过东侧的文艺兵排练场，又落回林天身上，眼神里满是了然，“跑个圈还魂不守舍，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摆着个‘孔雀开屏’的姿势跑，就给我抱着沙袋跑，直到你眼里只有跑道为止！”
林天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赶紧挺直腰板，规规矩矩地摆臂跑起来，可心里却还在回味刚才那惊鸿一瞥 —— 苏小雨的笑容、跳舞的身姿，像刻在了脑子里，连高战的斥责都没那么刺耳了。他偷偷往旁边看，见李大壮和王小毛正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赶紧瞪了他们一眼，却没忍住自己也笑了 ——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的笑容，瞬间忘了疲惫，甚至觉得加练跑圈都没那么难熬了。
跑完最后一圈时，林天故意绕到东侧空地附近，却发现文艺兵们已经收队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场地和飘落在地上的几片绸带。他心里有点失落，却又很快打起精神 —— 王小毛说下周她们要表演节目，到时候肯定能再见到苏小雨。
“想啥呢？笑得跟偷了糖似的。” 王小毛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条毛巾，“刚才高教官骂你，你还笑，是不是被‘战地女神’勾了魂？”
林天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没反驳，反而小声问：“你咋知道她叫苏小雨？还知道她是舞蹈学院毕业的？”
“俺们班有个老兵，跟文艺兵连的人认识，早就打听清楚了！” 李大壮凑过来，嘿嘿笑，“听说苏小雨不仅跳舞好，射击也厉害，上次师部比赛还拿了三等奖呢！”
林天心里更佩服了 —— 既能跳得一手好舞，又能打枪，这样的女生，比家里那些只会聊奢侈品、红酒的名媛有意思多了。他摸了摸依旧有点酸痛的肩窝，心里暗下决心：下次射击一定要打进八环，下次跑圈一定要拿第一，说不定这样，苏小雨就能注意到他了。
夕阳彻底落下时，林天跟着战友往宿舍走，脚步轻快得不像刚跑完五圈加练。他回头望了眼东侧空地，虽然已经没人了，却好像还能看见苏小雨跳舞的身影。他突然觉得，这新兵连的日子，好像又多了个盼头 —— 除了不被高战罚、早日成为合格的兵，还多了个 “想再见到苏小雨” 的小期待。而这份期待，比任何动力都管用，让他连明天的加练，都开始有点隐隐的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