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远等人紧锣密鼓地推演进入彼端的路径细节,并为林晚讲解可能遇到的危险及应对之法时,一个来自官方的通讯,再次打断了他们的节奏。
这次并非程雪那样的文职联络官,而是沈青鸢直接通过加密频道传来的简短信息,内容只有一句话:
“明日上午九时,听雨茶舍,事关归寂与通道稳定,面谈。”
信息后面附着一份经过高度压缩、但能量签名无法伪造的九处电子函件。
“沈青鸢亲自邀约……”玉衡子捻着胡须,眉头紧锁,“看来官方对厂区那晚的动静,以及空间褶皱的异变,掌握得一清二楚。他们坐不住了。”
叶知秋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提供过关于归寂之地的资料,如今我们可能找到了进入的方法,他们自然想要分一杯羹,或者……进行管控。”
陆远看着那简短的讯息,目光深沉。
官方在这个时间点介入,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与官方合作,能获得更多资源和支持,但同时也意味着行动将受到更多掣肘,秘密更难保守。
“恐怕不止是官方。”陆远缓缓开口,“枯骨败退,界域探索会的人却一直未曾正面出现。我怀疑,沈青鸢此次约谈,或许也与其他势力的动向有关。”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邀约。拒绝,意味着可能与官方彻底走向对立,在即将进行的危险行动中腹背受敌。
“去见。”陆远做出决定,“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底线在哪里。知己知彼,方能争取主动。”
次日上午九时,听雨茶舍,天字甲号静室。
依旧是那间古色古香、阵法笼罩的静室,但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
陆远独自前来,玉衡子和叶知秋留守墨韵轩,以防不测。他踏入静室时,沈青鸢已然端坐主位,依旧是那身深灰色制服,气息沉凝如山。
而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位让陆远有些意外的人——程雪,那位文质彬彬的机要联络官,此刻正低头快速操作着一个平板电脑。
更让陆远目光微凝的是,在沈青鸢的另一侧,还坐着一名穿着藏青色道袍、发髻高挽、面容古朴的中年道士。
这道士气息内敛,看似平和,但陆远却能感受到其体内蕴含的磅礴生命力与一种中正平和的磅礴法力,修为赫然也是化神境界,而且走的似乎是正统的道家路子。
“陆先生,请坐。”沈青鸢抬手示意,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沉稳,“这位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外事长老,张承远道长。天师府对归寂之地的异动以及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颇为关切。”
龙虎山天师府!道教祖庭之一,真正的名门正派,底蕴深不可测,平日里极少介入世俗纷争,没想到此次竟然也派出了化神级的长老!
陆远心中凛然,面上不动声色,在对面的蒲团坐下:“沈组长,张道长。”
张承远道长微微一笑,打了个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陆小友年纪轻轻,便已登临化神之境,更得星陨传承,实乃天纵奇才,贫道有礼了。”
寒暄过后,沈青鸢直接切入主题,他示意程雪。程雪立刻将平板电脑上的内容投射到光幕上。
光幕上显示的,正是第七纺织厂及周边区域的能量扫描图,其中厂区深处那空间褶皱的能量反应被重点标出,其不稳定性数据正在不断跳动、攀升。
“根据我们的监测,”沈青鸢声音严肃,“厂区深处的空间通道,其能量逸散率和结构不稳定性在过去48小时内,提升了百分之三百。照此趋势,最多再有五天,该通道将彻底失控崩塌,引发的空间风暴足以湮灭小半个城南区,并极有可能撕裂出更多、更不稳定的临时裂缝,后果不堪设想。”
陆远眼神一凝。他猜到通道不稳定,却没想到恶化得如此之快!是因为枯骨他们强行穿梭?还是彼端的侵蚀加剧了?
“我们的目标一致,稳定通道,消除威胁。”沈青鸢看着陆远,“九处需要知道你的具体计划,以及,你身边那位钥匙持有者的状态。我们需要评估风险,并在必要时,提供支援,或者……采取强制管控措施。”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陆远的所有秘密。
张承远道长则语气温和地补充道:
“陆小友,归寂之地非同小可,牵扯甚大。古籍有载,其动荡可引发现实法则涟漪,绝非一人一派之事。天师府愿提供两仪定元符三枚,助你稳定通道入口,但需知晓内中情由,以免酿成大祸。”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官方与正统玄门联合施压,既要合作,更要掌控主导权。
陆远沉默片刻,脑中飞速权衡。完全隐瞒已不可能,但也不能和盘托出。
他抬起头,迎着沈青鸢和张承远的目光,缓缓开口:
“通道另一端,确实是归寂之地的边界。我们计划在通道彻底失控前,进入其中,目标是取回一件关键信物——同心珏,此物或能稳定甚至关闭通道。进入方法,需借助血脉后人的意念指引。”
他选择性地说出了部分真相,隐瞒了苏婉和窥天镜的核心作用,以及林晚玉片指引出的具体路径细节。
“同心珏……”张承远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是此物。若能取回,确有可能安抚空间涟漪。”
沈青鸢则追问:“风险评估?成功率?若失败,备用方案?”
“风险极高。成功率未知。没有备用方案。”陆远回答得干脆利落,“但我们别无选择。要么冒险一搏,要么坐视通道崩塌,生灵涂炭。”
静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沈青鸢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张承远道长则闭目掐算着什么。
程雪快速记录着,平板电脑上数据流淌。
最终,沈青鸢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陆远:
“九处可以默认你的行动,并提供外围封锁与情报支持。但有两个条件:第一,行动时间、人员必须提前报备;第二,无论成功与否,出来后,你需要接受九处的全面问询,并上交关于‘归寂之地’及‘同心珏’的所有非核心研究数据。”
张承远道长也睁开眼:
“天师府的两仪定元符可以给你,并可派两名精通阵法的弟子在外围协助,但需允诺,若取得同心珏,需借与天师府参详七日。”
条件苛刻,但并非不能接受。至少,他们默许了行动,并提供了一定的帮助,没有强行要求主导或交出林晚。
“可以。”陆远沉声应下,“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在我们进入期间,不得有任何第三方势力,包括你们的人,靠近或干扰通道入口。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他必须为林晚和苏婉争取一个相对安全的行动环境。
沈青鸢与张承远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成交。”
一场关乎江城安危与古老秘密的临时同盟,在这间茶舍静室内,以相互妥协的方式,初步达成。
然而,陆远心中清楚,这同盟脆弱无比。官方与天师府各有算计,暗处的玄阴宗与界域探索会更不会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