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舰在既定航线上已平稳航行了二十三年。
李峒的修行与月枢的理论推演均在按计划进行，航路平静得近乎单调。
然而，这种平静在穿越一片位于两条旋臂之间的、异常空旷的星际空间时被打破了。
“创造者，探测到持续性的异常引力和空间场背景波动。”
月枢的汇报打破了主控室的寂静。“波动模式极其缓慢且规律，不符合已知的任何天体物理现象。”
李峒从浅层修行中醒来，目光投向主屏幕。
上面显示着该区域的星图，一个范围约相当于一个小型星系的区域，其内部明明空旷没有任何物质，如同一个巨大的“空洞”，然而却出现了时空上的一定波动和扭曲。
引力上居然发生着一定变化。
没有物质，没有质量的星空中，居然有着这种变化，太过奇怪，难怪会引起月枢的反应。
“详细分析波动源。”
指令已执行。
调动了引力波探测器、空间场监测阵列及量子真空涨落扫描仪进行联合定位与分析。
月枢回应，“数据显示，该区域的引力场在进行着一种周期性的、极其微弱的‘呼吸’。一个完整的‘呼吸’周期，根据计算，约相当于四百七十三地球年。”
这个时间尺度让李峒神色一凝。他意识到，这恐怕不是自然现象。
“启动所有预备探测单元，加上模拟精神探测设备，对该区域进行最高精度、多维度扫描。重点扫描其时空结构、能量流分布及信息背景辐射。”
“探测单元已激活并部署。扫描进行中……”
随着更多、更精密的数据汇入，一个令人震撼的图景逐渐被勾勒出来。
那片“空洞”并非真正的虚无，其中心存在着一个难以用常规物质描述的庞大空间结构。
它的边界模糊，仿佛与空间本身融为一体，其质量分布均匀得不可思议，构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引力场源。
说是质量，可那是空间上的一种体现，而不是物质产生的质量。
更关键的是，月枢检测到了一种极其微弱，但高度复杂的信息辐射模式，这种辐射同样以近五百年的周期在缓慢地变化着。
“结论是什么，月枢？”
“综合所有数据，模型推演出两种可能性，概率均等。”
月枢冷静地陈述，“可能性一：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未知类型的超巨型宇宙结构，其物理过程恰好产生了类信息辐射。”
“可能性二：这是一个生命体。其躯体由时空结构与未知能量构成，尺度横跨整个观测到的‘空洞’区域。其思维活动，或者说内在的信息处理过程，导致了引力场与信息辐射的周期性变化。”
一个星系大小的生命！其一次“思考”便跨越数百年！
李峒凝视着屏幕中那片静谧而庞大的区域，心中震动。
他尝试以自身精神力进行远距降临到设备那边，进行精神探测。
然而这种探测却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无边大海，只能感受到一片深沉、古老、缓慢到极致的意识之海，无法建立任何有意义的交流。
双方的时间尺度差异，如同蜉蝣与古树，注定了无法沟通。
“记录该坐标，标记为空间未知生物。”李峒下令。
“持续投放三组长周期监测站，以最低能耗模式，记录它未来十个‘呼吸’周期的完整数据。所有观测必须保持绝对静默，不得以任何主动信号进行刺激。”
“明白。监测站部署程序启动。”月枢迅速执行，“根据其活动周期计算，获取十个完整周期的数据，需要约四千七百三十年。”
“无妨，或许我们等不起，但知识可以积累。”
李峒很清楚，面对这种存在，任何急功近利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能发现并记录其存在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收获。
这证明了宇宙的多样性远超想象，生命的不同形式可以如此超越常识。
以前对生命的定义，太过狭隘，任何存在，制造一个奇迹或者意外，说不定就能形成生命。
万物变化复杂，谁都不知道这茫茫宇宙中，既然可以有简单的微观生命形式，自然也有可能出现宏观简单的生命。
母舰悄然调整了航线，以一个安全的距离绕开了这片沉睡空间生命的领地，继续驶向GR-734脉冲星。
舰内，李峒的心境却不再平静。
那个缓慢搏动的空间，表明了宇宙中，除了高级文明，低级文明，还有不少特殊文明。
他们未必比高级文明厉害，可是其特殊结构，高级文明也不敢胡来。
“创造者，沿途投放的探测设备以及通讯中继设备检测到，银河系外一百光年的某个位置，发生剧烈能量波动。”
“加上检测，利用空间曲率场设备，探测那个位置的空间变化。”
“接收指令，经过所得数据计算，那里是两个文明发生了战争。”
“能监测到是什么文明吗？”
“太难，距离过远，想完全检测到数据，那里的变化以光速传播，到最近探测设备，也需要两百多年。”
“控制设备，发动设备曲率引擎飞行，接近该位置。”
“已经启动设备曲率引擎飞行，预计一年后才知道结果，那个时候，战争已经结束，只留下宇宙背景画面。”
“那也要收集其数据。”
李峒心中一动，想到了维眼文明之前，想让他一起去找的那个高级文明。
“不会是维眼文明和那个文明发生了冲突，引发了文明级别的战争吧？”
他觉得这个概率很高。
“歌者”文明不过一个最底层清理者，唱歌投放二向箔而已，背后真正的文明都不知道名称。
一年地球年的时间，他等得起。
“华夏文明呢，是否维持着周董武的人工智能底层通讯检测接口？”
“一直维持着连接，他们已经在距离太阳系几十光年外一个星系内休整，收集资源和升级设备。”
月枢传来了华夏文明的变化画面。
一个星系中，密密麻麻的人在行动，有自动化的，也有人工亲自动手的，在收集大量矿物质。
特别是可控核聚变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