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永远不缺风波。这一日,请安时气氛格外微妙。皇后端坐上位,一如既往的端庄温和,但眉宇间似乎比平日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凝重。华妃则明显带着看好戏的愉悦,眼波流转间尽是幸灾乐祸。
齐妃照例扮演着她的背景板角色,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桌上那碟新进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耳朵却竖得老高。
只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心:“近日宫中流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扰得人心不安。尤其是关乎莞贵人清誉的那些无稽之谈,更是荒谬。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绝不能坐视不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莞贵人一个清白,也正一正后宫风气。”
齐妃内心oS:来了来了,经典桥段之“散布流言+假装彻查+找替罪羊”。目标是搞臭甄嬛名声,顺便揪个看不顺眼的出来顶罪,一石二鸟。
果然,皇后话锋一转,目光“慈爱”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坐在末位、一直低着头的富察贵人身上:“富察妹妹,本宫记得,前儿个似乎听你跟身边的宫女提起过……在御花园西北角假山后,仿佛听到了些不恰当的言语?不知妹妹可否详细说说?也好为彻查此事提供个线索。”
富察贵人吓得浑身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她确实因为之前花瓶的事对甄嬛有些微词,跟宫女抱怨时可能提过一两句不清不楚的,但绝没有听到什么具体的“不恰当言语”!皇后这话,分明是要拿她当枪使,甚至可能直接让她当替死鬼!
她慌忙起身跪下:“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她急得语无伦次,冷汗直流。
华妃在一旁凉凉地开口:“哦?富察贵人既然听到了,为何不早早回禀皇后娘娘?如今娘娘问起才支支吾吾,莫非是心里有鬼?还是那说闲话的人……本就与你有关?”她这是顺势要把富察贵人彻底按死。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富察贵人身上,她百口莫辩,眼看就要被坐实罪名。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又带着点困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啊?假山后面?西北角那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齐妃不知何时放下了点心,正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什么,脸上沾着一点栗粉都浑然不觉。
皇后心中一凛,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温和问道:“齐妃妹妹……莫非也知道些什么?”
齐妃猛地一拍大腿(力道之大让旁边端妃的茶盏都晃了晃),恍然大悟般叫道:“我想起来了!前儿个我去那边遛食儿(其实是去蹲点看有没有瓜吃),好像是听到假山后面有动静!窸窸窣窣的!”
皇后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追问:“妹妹听到了什么?可是女子说话声?”她试图将话题引回甄嬛身上。
齐妃却使劲摇头,表情极其认真:“不是不是!不是人声!是老鼠!肯定是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可响了!吓得我赶紧跑了!我最怕那玩意儿了!”
皇后:“……”她嘴角的笑容僵硬了。
华妃忍不住嗤笑出声:“齐妃姐姐怕是饿昏了头,听错了吧?”
“不可能!”齐妃立刻梗着脖子反驳,一副“你质疑我我听力很不高兴”的样子,“我耳朵好着呢!就是老鼠!要不是老鼠,就是野猫!反正不是人!人哪能发出那种声儿?除非是学老鼠叫!谁那么闲啊在假山后头学老鼠叫?”
她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又极其荒谬,直接把皇后精心引导的“听到甄嬛坏话”的剧情,带偏到了“假山后有老鼠\/野猫\/神经病学老鼠叫”的诡异方向。
富察贵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磕头:“皇后娘娘!齐妃娘娘也听到了!真的不是人声啊!臣妾……臣妾当时可能也是被这动静吓到了,没听清,误以为是……求娘娘明察!”
局面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皇后脸色青白交加,她准备好的所有后续说辞,在齐妃这番“老鼠论”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她总不能说齐妃听错了,那富察贵人也可以说是听错了。她更不能坚持说是人声,那岂不是承认后宫有人闲得学老鼠叫?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掐死齐妃的冲动,勉强维持着笑容:“原来……竟是如此。看来是本宫误听了。既是些畜生的动静,便罢了。富察妹妹起来吧,日后听真切些再回话,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轻描淡写地想将此事揭过,但谁都知道,她这次是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不仅没把甄嬛拉下水,没除掉富察贵人,反而暴露了自己刻意引导、甚至不惜制造伪证(或利用模糊信息)的意图,还在众人面前被齐妃的“蠢话”弄得下不来台。
华妃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没彻底按死富察贵人有点遗憾,但看到皇后吃瘪,她更高兴。
齐妃则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发现似的,得意洋洋地坐回去,重新拿起那块栗粉糕,还对旁边的敬妃小声嘀咕(声音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到):“我就说是老鼠吧!敬妃姐姐你说,内务府那起子奴才是不是该好好清理一下宫里的耗子了?吓死个人!”
敬妃无奈地笑了笑,低声应和了一句。
请安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皇后第一个起身离开,背影都透着僵硬。
齐妃磨磨蹭蹭地留在最后,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地晃出来。走到无人处,她脸上那副蠢萌的表情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狡黠的笑意。
内心oS:想拿富察贵人当枪使?还想一石二鸟?哼,也不问问老娘手里的瓜子同不同意!这下傻眼了吧?让你算计! oS:富察贵人经过这次,估计对皇后那点幻想也破灭得差不多了吧?挺好,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是朋友,但至少能让皇后不那么顺心。 oS:今天这瓜吃得爽,还顺便做了个弊,搅了局。深藏功与名啊!
她心情颇好地溜达回长春宫,觉得今天的栗粉糕都格外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甄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莞贵人心思缜密,总觉得齐妃今日这番“蠢话”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歪打正着得有些过于精准了。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齐妃的蠢笨深入人心,她很快便归结于是运气使然。
而对皇后来说,齐妃这块她早已弃之不用的“废棋”,今天却结结实实硌了她的脚。她回到景仁宫,摔碎了一个茶盏,脸色阴沉得可怕。
“齐妃……李静言……”皇后捻着佛珠,眼神冰冷,“本宫倒是小瞧你了……是真蠢,还是……装蠢?”
无论如何,经此一事,皇后心中对齐妃的警惕,悄然提升了一个等级。虽然依旧认为她不成气候,但这份“坏事的运气”,也着实令人忌惮。
齐妃对此浑然不觉,就算知道,恐怕也只会更开心。
她成功地用最“齐妃”的方式,化解了一场潜在的风波,让皇后吃了瘪,还顺便在富察贵人那里埋了颗对皇后不满的种子。
而这一切,都隐藏在她那完美的“蠢钝”人设之下。
回到长春宫,她甚至难得地哼起了小曲。
“额娘,什么事这么高兴?”弘时好奇地问。
齐妃塞给他一块糖,笑眯眯地说:“没什么,额娘刚才啊,不小心踩死了一只碍眼的小虫子,心情好。”
弘时似懂非懂,但看到额娘开心,他也跟着笑了。
深藏功与名的齐妃娘娘,决定晚上再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