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主和派气势渐起,甚至有人开始隐晦地将话题引向霍昭“养狼女于军中,不合礼法”等细枝末节,试图从人品和忠诚上质疑,卫稚心中怒火升腾,但他深知此时需以理服人,更需触动陛下最核心的关切。
他再次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声音沉浑而有力,压下了殿内的嘈杂:“陛下!臣卫稚,恳请陛下明察!”
他不再与公孙弘等人纠缠,直接面向天子,条分缕析:“公孙大夫、李太常等所言,看似老成谋国,实则是姑息养奸,遗祸无穷!”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皇帝都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一,论时机。”
卫稚伸出第一根手指,“乌维新败,部众疲敝,士气低落,此正是其最虚弱之时!我军虽亦有损耗,然新胜之余,士气正旺,将士求战之心炽盛!此消彼长,岂非天赐良机?若拖延时日,待乌维在河西掳掠补充,重整旗鼓,甚至与羌人、西域某些心怀叵测者勾结,则其实力恢复,再想破之,难矣!”
“其二,论地理。”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仿佛虚空中划出河西地图,“河西走廊,狭长如带,南北有山,中间绿洲点点。乌维大军聚集于此,看似势大,实则补给线长,处处受制!霍昭善于长途奔袭,正可发挥其长处,截其粮道,断其归路!反之,若我大军固守,则漫长的防线处处需要兵力,反而被动挨打,正中乌维下怀!”
“其三,论大局!”
卫稚声音愈发激昂,伸出第三根手指,“河西不稳,则西域通道断绝!我大汉多年来之心血,张骞凿空之伟业,将毁于一旦!西域诸国见匈奴复强,必然离心,届时匈奴东西连成一片,实力倍增,则我北疆、西陲永无宁日!中原腹地,亦将常年笼罩在胡骑的阴影之下!陛下,今日不战,他日战火必燃至渭水之滨!今日惜费,他日耗费的将是十倍、百倍的国帑与无数将士、百姓的鲜血!”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重重顿首,几乎声泪俱下:“陛下!霍昭之请,非为个人功业,实为社稷安危,为陛下之江山永固啊!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霍昭必能克敌制胜,扬我汉威于漠北!若因其年少或有微瑕而不用,致使战机贻误,国势受损,臣……死不瞑目!”
卫稚这番陈词,掷地有声,既有战略层面的剖析,又有情感上的强烈渲染,更是将问题提升到了国运兴衰的高度。
一时间,主和派也被其气势所慑,难以找到更有力的反驳。
皇帝看着台下这位忠心耿耿、为自己和外甥据理力争的大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卫稚的话,深深触动了他作为帝王的核心利益——边疆稳定,西域通道,乃至帝国的长远安全。
与这些相比,对霍昭个人的那点忌惮,似乎可以暂时搁置。
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君臣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等待着天子的最终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