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染博古斋与罗盘双影
丁建国端着茶盘的手，在白辰低沉直接的质问声里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溅在红木托盘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他儒雅的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僵住，镜片后的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辰，又猛地转向杨紫，眼神里满是震惊和质问——他明明确认过客厅里只有一只鹦鹉！
杨紫脸上那点轻松也瞬间没了。她看着白辰那双深邃锐利、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残留的脂粉都盖不住的凝重，还有那丝被隐瞒的愠怒，心里瞬间明白过来：控兽者…他竟然能通过那只鹦鹉！一股寒意混着被看穿的窘迫，一下子攥住了她。
“你…”杨紫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不受控制地跳着丝细微的电弧，泄露了她的慌乱。
“回答我！”白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往前逼近一步。丁建国的牺牲、即将到来的战争阴云，像两块石头压在他心上。徐子东也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立刻站到白辰身边，警惕地看向丁建国和门外。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客厅里檀香的淡香，全被无形的紧张和猜疑取代了。
丁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他放下茶盘，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重新换上地下工作者特有的沉静，只是眼底还藏着审视和十足的警惕：“白先生，好手段。看来杨紫同志没说错，你们确实…不一般。”他顿了顿，声音凝重，“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信鸽’同志带回来的情报千真万确！日军在华北、华东的动作绝对不是演习！大批部队、装备、物资都在集结调动！战争…马上要来了！随时可能爆发！”
“砰！”仿佛是为了印证丁建国的话，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店铺前门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刺耳声，还有几声粗野的日语呵斥！
“八嘎！开门！搜查！”
“平川课长有令！抓地下党‘信鸽’！”
“不好！”丁建国脸色骤变，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反应极快，转身就扑向柜台角落，一把抓起藏着胶卷筒的紫砂壶！
“快走！走后门！”他对着杨紫和白辰三人嘶吼，同时把紫砂壶塞进杨紫手里，“保护好它！交给‘组织’！快！”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轰隆！”
博古斋厚重的红木店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开！木屑乱飞！几个穿黑色劲装、手里拿南部式手枪的日本特务像饿狼似的冲进来！领头的人三角眼、塌鼻梁，满脸凶气，正是平川次郎的爪牙之一！
“在那儿！抓住他们！”特务头子一眼就看到后堂门帘处有人影晃，立刻举枪！
“杨紫！走！”白辰眼神一厉，低吼一声，猛地把身前的红木椅子踢飞出去，砸向冲进来的特务！同时左手飞快摸向腰间——那儿空空如也！昨晚召唤鼠群后，他的枪早就丢了！
徐子东反应也快，双手虚引，客厅角落鱼缸里的水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哗啦”一声腾空而起，变成一片浑浊的水幕，劈头盖脸砸向最前面的两个特务！水幕挡住视线的瞬间，他一把拉住还有点发懵的杨紫胳膊，就要往后门冲！
“想跑？！”一声阴冷得像毒蛇吐信的嗤笑，带着浓重的痰音，突然在混乱的店铺里响起！
是张华峰！
他佝偻的身影像鬼魅似的，出现在被撞开的店门阴影里！枯瘦的手指对着混乱的店铺虚空一划！
“嗡——！”
一股无形的、让人心里发慌的扭曲力量，瞬间弥漫开来！整个博古斋的空间像被丢了石子的水面，光线、景象、声音都开始剧烈波动、错乱！冲进来的特务身影一下子变成好几个扭曲晃动的重影，枪声也变得飘忽不定！柜台上的瓷器像活了似的，发出诡异的尖叫！墙上挂着的字画里，人物仿佛要破纸出来！
幻境！而且是比昨晚林荫道更强、更乱的幻境！张华峰一出手就是全力，他要把所有人拖进疯狂的精神泥潭里！
白辰、徐子东、杨紫三人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景象光怪陆离，耳朵里全是混乱的嘶鸣和怪笑，一下子找不到方向了！杨紫手里的紫砂壶差点掉地上！徐子东操控的水幕也因为精神受干扰，瞬间散了！
“呃啊！”丁建国首当其冲！他就是个普通人，意志再坚定，也扛不住张华峰这种专门针对精神的恐怖异能！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晃了晃，眼前的景象彻底扭曲——他看到无数张牙舞爪的恶鬼从碎瓷器里爬出来，朝他扑来！他下意识举起手里的鸡毛掸子想抵挡，动作却慢得像皮影戏。
“老丁！”杨紫眼睛都红了，强忍着脑子里针扎似的疼和幻象的干扰，指尖跳着强烈的蓝色电弧，想不顾一切发动攻击！
可已经晚了！
混乱中，一个特务的重影在扭曲的光线下找到了真实位置！黑洞洞的枪口，在张华峰幻境的掩护下，对准了正挥着鸡毛掸子、徒劳对抗“恶鬼”的丁建国！
“砰！砰！砰！”
三声刺耳的枪响，撕裂了幻境的噪音！
丁建国的身体猛地一僵！胸口、腹部瞬间炸开三朵刺眼的血花！他手里的鸡毛掸子无力地掉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茫然里。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扩大的血渍，又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杨紫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信…鸽…”微弱的气息从他嘴里飘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眼里的光迅速暗下去，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倒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上。鲜血在他身下快速蔓延，染红了散落的瓷片和字画碎片。
“老丁——！！！”杨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幻境的干扰！她双眼一下子变成湛蓝色，狂暴的电流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噼啪！滋啦！”客厅角落的灯罩瞬间炸了！离她近的一个特务惨叫一声，被电得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
“走！！！”白辰的怒吼像惊雷炸响！他双眼赤红，强忍着幻境撕裂精神的剧痛，还有看到丁建国牺牲的愤怒，再次强行凝聚精神力！目标不是敌人，而是笼里惊慌扑腾的鹦鹉！
“唳——！”鹦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被白辰的意志瞬间控制！它像离弦的箭，猛地撞开鸟笼，朝着店铺前门、张华峰的方向疯狂扑过去！尖锐的喙和爪子，带着拼命的决绝！
这突如其来的“自杀式”袭击虽然没什么用，却成功在张华峰面前制造了点混乱！他下意识挥手格挡，幻境的力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
就是现在！
白辰左手一把抓住因为悲痛和异能爆发、有点脱力的杨紫，右臂狠狠撞开试图阻拦的特务重影（其中一个是真的！）。徐子东也咬着牙，操控着散落的水渍和茶水，变成几道浑浊的水箭射向特务的眼睛！
三人像受伤的野兽，带着丁建国牺牲的悲愤和染血的使命，撞开后门，冲进了博古斋后面狭窄、堆满杂物的弄堂！
“追！别让他们跑了！”张华峰气急败坏的吼声和特务的枪声在身后响起！
弄堂又窄又绕，堆满了杂物。三人拼命奔跑，身后子弹呼啸着打在墙壁和杂物上，溅起碎屑！杨紫脸色惨白，被白辰拖着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染血的紫砂壶，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混着脸上的灰尘。徐子东则不断操控弄堂里能找到的少量水源——墙角的积水、住户泼的脏水——制造滑腻的水洼和挡视线的水汽，艰难地阻拦追兵。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枪声和叫喊声被层层建筑挡住，变得模糊不清。三人才在一个堆着废弃箩筐、飘着鱼腥味的死胡同尽头停下，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大口大口喘着气，肺像风箱似的抽动。
白辰的左臂伤口，在剧烈奔跑和刚才强行凝聚精神力时，又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已经渗过绷带和西装外套。徐子东也累得够呛，在这种复杂环境里操控水流，特别耗费精神。杨紫则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紫砂壶，肩膀无声地抽动，压抑着巨大的悲痛。
胡同里一片死寂，只有三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徐子东看着杨紫悲痛欲绝的样子，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白辰强忍着伤痛和疲惫，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他下意识地伸手摸进怀里，拿出那个温润沉重的“寻龙引”罗盘。
就在他手指碰到罗盘的瞬间——
“嗡——！”
罗盘中心那根暗红的骨针，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从未有过的震颤！嗡鸣声听得清清楚楚！指针不再稳定指向一个方向，反而在盘面上疯狂转圈，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盘面上刻的星宿、山川、龙形符文，好像都活了过来，散发着微弱的光！
“怎么回事？！”徐子东被这异象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
白辰也心头一震！他从没见过“寻龙引”有这么剧烈的反应！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指引！
骨针疯狂转了十几秒，速度才慢慢降下来。最后，在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里，那根暗红的骨针，竟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根几乎重叠、却又微微错开的纤细红影！
两根指针！
一根依旧执着地指向东南方向，只是比之前更清晰、更强烈！好像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吸引它！
而另一根…却诡异地指向了…西北方向？那个方向…是刚逃离的博古斋、是丁建国牺牲的地方、更是平川次郎和张华峰所在的日租界核心区！
“双…双影指针？”徐子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二爷说过…这代表什么？”
白辰死死盯着罗盘上那两根微微颤动的红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白二爷把罗盘交给她时，曾郑重提过一种极罕见的情况——寻龙引出现双影指针，通常意味着两种可能：
第一，感应范围内，同时有两个以上异能强大、属性不同，或者正处于激烈冲突状态的御兵卫血脉觉醒者！他们的能量场相互干扰，导致罗盘没法精确定位。
第二…也是最凶险的一种可能——有强大的御兵卫血脉觉醒者，其能量场被外力强行扭曲、污染，甚至…正在被转化成龙脉的敌人！他们散发出的邪恶气息，足以干扰罗盘的正常指向！
而此刻，那根指向西北方向的指针，散发出的微弱气息…冰冷、混乱，还带着一股让人心里发慌的恶意…和张华峰身上的气息，隐隐有些像！
白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猛地抬头，看向西北方向日租界那阴沉的天际线。
上海滩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这里不仅藏着需要保护的同胞，更可能…潜伏着被敌人侵蚀、扭曲的利刃！
而丁建国的血，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更残酷的抉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