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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期的时光大多被温暖与期待填满,李雨桐的腹部日渐隆起,行动也开始变得有些笨拙。她听从了张景琛和医生的建议,将更多的工作移交出去,大部分时间在家远程办公,只偶尔在关键节点去工作室露个面。工作室的日常运营,主要由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手赵磊,以及苏萌、林枫几人共同负责。

赵磊是工作室成立初期就加入的员工,能力扎实,吃苦耐劳,李雨桐看他稳重可靠,近几年有意栽培,将他提到了副手的位置,薪酬和权限都给了十足的空间。她一直认为,赵磊是工作室可以倚重的骨干,甚至隐隐将他视为未来挑大梁的人选之一。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总是在不经意间涌动。

这段时间,一家新近崛起、以高薪挖角闻名的“鼎创设计”公司,正四处招兵买马,意图迅速扩张。他们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将目标锁定在了“雨桐设计”几位核心成员身上,其中,赵磊是他们重点攻坚的对象。

一开始,赵磊对此并不在意,甚至当做趣事在内部会议上提过一嘴,表了一番忠心。李雨桐当时还笑着安抚大家,说这是工作室实力受到认可的表现。但人心,终究是经不起反复掂量和巨大诱惑考验的。

“鼎创”开出的条件极其优厚:几乎是赵磊目前薪资的两倍,承诺独立带领一个设计团队,并给予项目分红。一次两次的接触,赵磊尚能拒绝,但当对方第三次将更详细的、白纸黑字的合同意向书摆在他面前时,他看着那串足以彻底改变他生活质量的数字,内心坚守的堤坝,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想起李雨桐如今怀孕,精力大不如前,工作室未来的发展重心是否会转移?想起自己虽然身为副手,但上面终究还有李雨桐,很多重大决策依然需要她拍板……一种“屈居人下”的不甘和面对现实利益的渴望,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他的心头。

动摇一旦开始,便难以遏制。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如果要去“鼎创”,空手而去,价值终究有限。若是能带上一些“投名状”……

他开始利用职务便利,趁着夜晚加班、办公室人少的时候,悄悄复制工作室电脑里存储的核心客户资料,以及几个正在进行中、尚未公开的重要项目设计草案。他做得十分小心,每次都选择不同的时间段,清理掉操作记录,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但他忽略了身边还有一双敏锐的眼睛。苏萌最近为了跟进一个公益项目的后续,也常常加班。她注意到,好几次她晚上离开时,赵磊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这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两次她折返回去取遗忘的东西时,隐约听到赵磊办公室里有快速关闭文件窗口和插入拔除U盘的细微声响。而且,赵磊最近似乎总有些心神不宁,开会时眼神闪烁,不像以前那样坦荡。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苏萌心中升起。她没有声张,而是留了心。她不动声色地检查了服务器近期的访问日志(李雨桐赋予了她较高的管理权限),凭借着对工作室文件结构的熟悉,她发现有几个核心客户文件夹和项目文件夹,在非正常工作时段,有来自赵磊账号的异常访问和复制记录。

苏萌的心沉了下去。她不敢相信,那个被李总如此信任的赵磊,会做出这种事。但她没有冲动,而是悄悄将那些异常访问记录的时间、涉及的文件名一一截图保存,整理成清晰的证据链。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林枫,在确认了基本事实后,她在一个傍晚,拨通了正在家中休养的李雨桐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李雨桐刚听完一段胎教音乐,正靠在沙发上休息,声音带着孕期的慵懒:“苏萌,怎么了?项目有事?”

苏萌握着手机,走到办公室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语气凝重:“李总,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向您汇报。是关于……赵副总监的。”

李雨桐闻言,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慵懒瞬间消散:“赵磊?他怎么了?”

苏萌将自己观察到的异常和查到的访问记录证据,清晰而简洁地汇报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李总,目前只是证据指向他,还没有百分百确定就是他复制了资料。但我认为,可能性非常大。”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苏萌甚至能听到李雨桐略微加重的呼吸声。她能想象,这个消息对正在孕期的李总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然而,预想中的愤怒或慌乱并没有出现。几秒钟后,李雨桐的声音传来,异常平静,甚至比刚才更加沉稳:“苏萌,你做得很好,非常冷静,也很专业。这件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林枫。”

“我明白。”苏萌立刻应道。

“你继续留意,但不要打草惊蛇。”李雨桐的声音透过话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等我通知。”

挂了电话,李雨桐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胎动,心中涌起的不是被背叛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失望和冰冷的悲哀。赵磊,她寄予厚望的人,在她最需要稳定和后援的时候,选择了从背后捅刀。

但很快,那种情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她必须冷静、迅速地处理这件事,将工作室的损失降到最低,稳定住军心。

第二天,李雨桐以讨论公益项目进展为由,来到了工作室。她神色如常,和遇到的每个员工微笑着打招呼,甚至还和赵磊就一个商业项目的细节交流了几句,态度没有任何异样。

直到下午,大部分员工都下班后,李雨桐让苏萌通知赵磊,到她办公室来一趟。

赵磊进来时,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略带恭敬的笑容:“李总,您找我?是公益项目有什么新指示吗?”

李雨桐没有请他坐,只是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却让赵磊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赵磊,”李雨桐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工作室待你如何?”

赵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李总您对我自然是没得说,栽培、信任,我都记在心里。”

“是吗?”李雨桐轻轻反问了一句,没有再绕圈子,直接将苏萌整理好的那份证据打印件,推到了桌子对面,“那你解释一下,这些非正常工作时段,访问并复制核心客户资料和未公开项目草案的记录,是怎么回事?”

赵磊的目光落到那几张清晰的截图和文件列表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辩解,但那些时间点、文件名,铁证如山,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赵磊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额头上瞬间沁出了冷汗。

李雨桐没有催促,也没有流露任何愤怒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看着他的肩膀垮了下去。

良久,李雨桐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主动辞职,对外宣称个人原因,工作室不会对外公布任何对你不利的消息,我们好聚好散。但‘雨桐设计’及其任何关联公司,永不录用。”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赵磊惊慌失措的眼底:“第二,你可以选择不辞职。那么,我会立刻将所有这些证据,提交给法务部门。窃取商业机密,后果你应该清楚。我不仅会让你在行业内身败名裂,还会追究你的一切法律责任。”

赵磊浑身一颤,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他不敢看李雨桐的眼睛,羞愧、恐惧、后悔……种种情绪将他淹没。他深知,李雨桐说得出,就做得到。如果选择第二条路,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我……我辞职。”他声音干涩嘶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好。”李雨桐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标准格式的辞职信模板,推到他面前,“填好,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今天之内离开。”

赵磊颤抖着手,拿起笔,在那份辞职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如同千斤重。他放下笔,甚至没有勇气再说一句话,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间让他无地自容的办公室。

门被轻轻关上。李雨桐看着那份签好字的辞职信,又看了看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深深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她抚上自己的肚子,轻声低语,像是在对宝宝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看,妈妈处理好了。没事了。”

危机,在她冷静而果决的处理下,被悄然化解于无形。工作室的运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一次潜在的背叛与风暴,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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