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个老道人,须发全白,却没束冠,任由长发乱蓬蓬垂在肩头,沾着几片草屑;身上的道袍更是破得不成样子 —— 袖口磨出毛边,下摆撕成三缕布条,沾着泥点和不明污渍,连腰间系着的麻绳都断了半截,松垮垮挂着个空荡荡的布囊。
最奇的是,他身上竟探不到半点灵力波动,连凡人都有的生气都淡得像快散了,活像从哪个荒山野岭走出来的乞丐。
茶馆里瞬间静了半息,随即爆发出哄笑。
“嚯!这是从哪儿来的叫花子?穿成这样也敢进灵虚坊市的茶馆?” 靠门的筑基修士拍着桌子笑,手里的茶碗都晃出了水。
“连炼气一层都不是!怕不是哪个凡人村子跑出来的糊涂老道?” 另一个修士指着老道人,语气里满是鄙夷,“坊市守卫怎么放进来的?别污了咱们喝茶的地方,赶紧滚!”
有人甚至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你们闻闻?他身上还有股酸臭味!小二呢?快把人赶出去!”
老道人站在门口,脸上没半分窘迫,只是抬手挠了挠头,露出个有些憨的笑:“诸位莫怪,贫道赶了几天的路,实在渴得紧,谁能行个方便,请贫道喝口热茶?”
穿青布短褂的小二连忙跑过来,脸上堆着无奈的笑,声音压得低:“道爷您体谅下,小的只是打杂的,要是让您在这儿坐,掌柜的得扒了我的皮。要不您到门口等着,小的给您倒碗凉水?”
“凉水不成啊。” 老道人苦着脸摇头,皱纹挤在一起,“贫道年纪大了,喝凉水容易闹肚子,就想喝点热茶润润喉。”
“热茶可不便宜,最便宜的云雾尖也要五枚下品灵石一壶。” 小二摊了摊手,“道爷您身上…… 有灵石吗?”
老道人低头摸了摸空荡荡的布囊,苦笑着抬眼:“你看贫道这模样,哪装得下灵石?不过贫道会算些命数,测个吉凶、算个机缘都准得很,要不贫道给你算一卦,抵这茶钱?”
“别别别,道爷您饶了小的吧。” 小二连忙摆手,笑着往后退了半步,“小的就想安安分分打杂,不算命,也不信这个。”
周围的修士笑得更欢了,有人还扔了枚碎银子在地上:“给你!凡人用的钱,赶紧去坊市门口买碗糖水喝,别在这儿碍眼!”
老道人看都没看那银子,目光慢悠悠扫过茶馆,从吵嚷的修士们脸上一一掠过,最后突然定在角落,眼睛亮了亮 —— 那抹亮不是贪婪,倒像是寻着了什么合意的东西。他脚步看似慢,却没等小二反应过来,几步就绕开人,像阵风似的飘到李凡桌前。
“哎,道爷您别乱走!” 小二急忙追过来,满脸陪笑地想拦,“您要是渴,小的这就给您倒凉水去,您别影响客人……”
李凡这时才回过神 —— 刚才满脑子都是黑灵宗和云姐的事,神识竟放松了警惕,直到老道人站在桌前,他才察觉动静,心里顿时一愣:这道人身上竟然毫无气息波动,却能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走到近前!看来自己刚才确实太入神了。
指尖悄悄凝了丝淡金灵力藏在袖中,面上却没露半分异样,只是抬头笑着问:“道长,您是在和我说话?”
老道人弯着腰,凑近了些,雪白的胡须扫过桌沿,笑嘻嘻的,眼角却没半点谄媚,反而带着点探究的亮:“那可不?这桌就小友你一个人坐 —— 哦,还有这位小老虎。” 他目光扫过李凡肩侧炸着毛的虎子,眼底闪了下,却没多问,只又道,“小友方便的话,可否请贫道喝一碗茶?”
小二还想劝,李凡却抬手拦了拦,对着老道人点头:“道长客气了。小二,再添一个碗,泡一壶你这儿最好的醒神茶。”
这话一出,茶馆里的笑声突然停了。刚才嘲笑的修士们都愣了,这看似炼气九层的少年,竟要请个 “凡人老道” 喝灵茶?
老道人得了准话,当即笑眯眯地往李凡对面的木椅上一坐 —— 动作很是随意。
他还不忘冲小二扬了扬手,声音里带着点急切:“小二哥快些!老道这嗓子都快冒烟了!”
小二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苦笑着应了声 “哎”—— 原本以为是来蹭茶的穷老道,没成想还真有客人愿意出灵石招待,他自然没理由拦着,转身快步往灶房去,路过掌柜柜台时,还被掌柜的瞪了眼,只能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
不远处那张桌的筑基修士斜睨了过来,手指夹着茶盏,嘴角勾出抹讥诮:“呵,一个刚出山门的炼气九层,怕不是把凡夫俗子当隐世高人了?这破衣烂衫的老道要是高人,我当场把这茶桌啃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修士立马跟着哄笑,有人还故意拔高声音:“说不定是这小子想装大方,博个‘乐善好施’的名头呢!” 笑声比之前淡了些,却更刺耳 —— 在他们眼里,为了 “凡人” 花十枚灵石买醒神茶,简直是蠢得可笑。
笑过之后,众人便不再关注这桌,又转头聊起法器、丹药,茶馆里的喧嚣很快恢复如常,只偶尔有目光掠过角落,满是不屑。
李凡肩侧的虎子依旧趴着,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老道人,爪子抠着李凡的衣襟没松劲 —— 它虽探不出这老道的气息,却本能觉得对方不简单,连呼吸都比刚才更沉了些。
李凡脸上笑着看向老道人,听他先开了口:“小友心善,一看就不是灵云山脉附近的本地人吧?”
“家在远处的偏僻山村,” 李凡顺着话头答,眼神却悄悄留意着老道人的反应,“趁年轻出来见见世面,倒让道长见笑了。看道长的样子,对这周围很熟悉?”
他刻意把 “远处” 说得模糊,他本就是从小东域清心村出来的,距离此地将近四十万里,倒也不算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