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中转站的橡木梁上,星砂防护屏障发出滋滋脆响。
那声音细碎又尖锐,像极了冬日里冻裂的冰面,瞬间刺破了地窖里的宁静。
阿扎尔刚将最后一页密信叠成蚕豆大小,指尖还沾着壁炉里未熄的火星,就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墙壁上淡金色的星砂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细缝。
“不好!”阿扎尔低咒一声,将密信死死按进壁炉深处的灰烬里。
滚烫的灰烬蹭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浅红印记,可他顾不上疼,目光飞快扫过屋内。
角落里,两名织工正低头整理染着星象密码的布匹,完全没察觉危险逼近。
银质锁链的寒光穿透门缝,紧接着,10名士兵的铁靴踏碎了地面散落的草药残渣。
“赎罪修士”安塞尔莫走在最前面,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冷得像冰的眼睛,紧盯着墙壁上逐渐扩大的防护层裂痕。
“砰!”木门被士兵一脚踹开,木屑飞溅。
两名织工吓得浑身一哆嗦,刚要起身,就被士兵的长矛抵住了后背。
冰冷的矛尖贴着衣领,一名织工的手指下意识摸向手腕——那里藏着代表“夜莺网络”成员的星砂印记。
可这动作没能逃过安塞尔莫的眼睛。
他抬手甩出银链,锁链像有生命的蛇,瞬间缠上两名织工的手腕。
接触到印记的刹那,银链泛出刺眼的白光,织工们手腕上的星砂印记骤然变暗,几近消失。
“抓起来!”安塞尔莫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没有一丝温度。
阿扎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飞快地将巴掌大的星砂检测仪塞进壁炉深处,又抓起墙角的皮革货袋,胡乱往里塞了两把羊毛线轴——那是商人最常用的货物,能勉强掩盖身份。
刚转身,安塞尔莫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两人距离不过三步,阿扎尔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混杂的圣水与铁锈味。
“商人?”安塞尔莫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皮革货袋上停顿了一瞬,“这个时辰来取货,倒是勤快。”
安塞尔莫抬手,银质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直逼阿扎尔的手腕。
阿扎尔下意识想躲,可身体却僵在原地——一旦躲开,只会更可疑。
锁链贴上他手腕的刹那,泛出一层惨白的光。
没有预想中的强烈反应,可这微弱的光芒,还是让安塞尔莫眯起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带走,盘问清楚。”安塞尔莫挥了挥手,两名士兵立即上前,粗糙的麻绳狠狠勒住阿扎尔的胳膊。
麻绳上的毛刺刺进皮肤,阿扎尔强忍着疼,被押着往前厅走。
路过壁炉时,他用余光飞快瞥了一眼——灰烬微微鼓起,检测仪还在。
可他知道,一旦被带进裁判所的审讯室,所有伪装都会被撕碎,整个“夜莺网络”的秘密,都会随着检测仪的暴露而崩塌。
前厅的光线比地窖亮些,墙上挂着的羊毛毯还沾着昨日的染料,可此刻,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些。
士兵们押着阿扎尔往地窖方向走——那里是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阴暗又潮湿。
就在阿扎尔绞尽脑汁想办法脱身时,窗外突然炸开一团橙红色烟雾。
那烟雾带着特殊的硫磺味,在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星芒形状。
是“信号烟花”!埃利奥特来了!
阿扎尔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挣开士兵的手——士兵没料到他会反抗,一时竟被他甩开半步。
趁着这间隙,阿扎尔飞快地摸向袖口,那里藏着一小包星砂粉末。
他手腕一扬,粉末顺势撒出,不偏不倚落在桌上摊开的古籍抄本上。
星砂遇空气瞬间发热,古籍泛黄的纸页开始卷曲,细小的火星从字里行间窜出。
“轰!”
一声轻响,半本抄本燃起明火,火焰顺着纸页往上爬,很快就舔到了桌角。
“是魔鬼!”阿扎尔故意拔高声音,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往后退,还不忘伸手去扑火,“古籍被魔鬼附身了!快灭火!”
士兵们果然被火焰吸引,纷纷抽刀去挑桌上的古籍,有人甚至慌慌张张地去摸腰间的水囊。
安塞尔莫皱着眉上前查看,目光紧紧锁在燃烧的古籍上,完全没注意到阿扎尔已经悄悄退到了门边。
阿扎尔的心跳得飞快,他指尖碰到冰冷的门栓,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门外的橙红色烟雾还未散去,模糊了巷子里的视线。
他弯腰钻进巷子里,皮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追!别让他跑了!”身后传来安塞尔莫的怒吼,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
阿扎尔不敢回头,拼尽全力沿着巷子快速奔跑。
巷子很窄,两侧的石墙很高,阴影重重,只有头顶露出一线天空。
他能听到身后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金属盔甲碰撞的脆响。
袖口的星砂粉末还在隐隐发烫,那是刚才撒粉时沾在上面的残留。
阿扎尔咬着牙——刚才那一下冒险,总算保住了检测仪和密信,可两名织工还在安塞尔莫手里,中转站的防线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拐进一条堆满羊毛的窄巷,巷子尽头有一扇半掩的木栅栏门。
阿扎尔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滴进衣领里。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星砂瓶,瓶身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阿扎尔闭上眼睛,指尖贴着瓶身——星砂瓶里的粉末在缓慢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颜色比平时暗沉了许多。
这是危险的信号。
他睁开眼,眼神变得凝重——安塞尔莫能轻易破掉星砂防护屏障,说明裁判所已经掌握了针对性技术。
之前的防护手段,恐怕都不管用了。
“夜莺网络”的每一步,都会比之前更危险。
巷口传来士兵的呼喊声,阿扎尔不敢再停留。
他推开木栅栏门,闪身钻进了另一侧的街道,很快就消失在里昂清晨的薄雾里。
只有墙上那道未熄的浅红印记,还在无声诉说着刚才的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