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麦加城墙上的露水还没干呢,商栈的木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穆罕默德踩着晨光走进来,身上那件素色长袍看着洗得有些发白,却平平整整没半点褶子。
他没急着喊人,只背着手在香料货架前慢慢晃,眼神扫过那些敞口的布袋子,跟筛子似的仔细。
阿扎尔在里屋整理货单,听见动静抬头一瞅,心里立马咯噔一下——正主儿来了!
他赶紧把炭笔往羊皮纸上一搁,手在衣襟上蹭了蹭,脸上堆着笑迎上去:“这位先生,您是来挑香料的吧?”
穆罕默德没立马搭话,伸手从旁边袋子里捏了撮孜然,指尖轻轻捻了捻,凑近鼻尖闻了闻。
那动作看着慢悠悠的,可阿扎尔心里清楚,这是真懂行的——不懂的人哪会这么细品,早直接问价了。
果然,穆罕默德皱了下眉,把孜然放回袋里:“这孜然放得有点久了,香味散了不少。”
阿扎尔心里更有底了,转身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小银箔纸包,递到穆罕默德跟前:“先生您眼尖!我这儿有刚到的好东西,您尝尝。”
穆罕默德接过来,拆开银箔纸一角,一股浓郁的肉豆蔻香立马飘了出来,带着点甜丝丝的暖意。
他眼睛亮了亮,又闻了闻,这才开口:“这是马拉巴尔海岸的新货?”
“可不是嘛!”阿扎尔赶紧接话,“上周刚从印度过来的船,我特意留了些顶级的,磨成粉搁椰枣粥里,解斋月的乏最管用。”
穆罕默德点点头,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这货确实不错,多少钱一斤?”
阿扎尔报了个实在价,没敢多要——他要的不是这单生意的钱,是跟穆罕默德搭上线的机会。
穆罕默德听完价,没犹豫,只说:“我要十斤,不过得先看看样品的成色,你明天能送到我家吗?”
阿扎尔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脸上却装作淡定:“没问题!您把地址告诉我,明天下午我准到。”
穆罕默德报了个地址,又叮嘱了句“别送太早,我下午才有空”,说完就转身走了。
看着穆罕默德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阿扎尔才松了口气,手悄悄摸了摸内袋里的星砂瓶——第一步成了!
转天下午,太阳挂在西边,把影子拉得老长,阿扎尔提着个铜盒子出了门。
铜盒子里垫着软布,装着五种香料样品,除了那顶级肉豆蔻,还有斯里兰卡的肉桂、波斯的番红花,都是挑着好的装的。
按着地址找过去,拐进一条窄巷,就看见一扇木门,门楣上挂着串干椰枣,看着挺朴素。
阿扎尔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个女声:“谁啊?”
“我是商栈的卡里姆,来给穆罕默德先生送香料样品的。”
门“咔嗒”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灰布裙的侍女探出头,瞅了瞅阿扎尔手里的铜盒:“先生请进,我家主人在院子里。”
阿扎尔跟着侍女走进院子,院子不大,地上铺的浅色石板被扫得干干净净,没半点尘土。
墙角种着三棵椰枣树,叶子绿油油的,风一吹“哗啦哗啦”响,树下还摆着个石磨,磨盘上落着点椰枣碎。
侍女领着他往书房走,路过厨房的时候,阿扎尔瞥见一个陶罐放在石台上,里面插着几支干花,看着挺雅致。
书房的门是木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侍女推开门喊了声:“主人,送香料的先生来了。”
穆罕默德正坐在木桌前看羊皮卷,听见声音抬头:“让他进来吧,你去倒两碗椰枣汁。”
阿扎尔走进书房,把铜盒放在桌上,眼睛却没闲着,快速扫过屋里的摆设。
屋里挺简单,就一张木桌、两把靠椅,墙上挂着幅织锦,上面绣的是麦加绿洲的样子,绿的草、蓝的水,看着挺鲜活。
他的目光顿住了——墙角的矮柜上,放着个用暗黄色麻布裹着的东西,麻布缝里露出点深蓝色的绢布边。
那蓝色看着有点眼熟,阿扎尔心里一动,手指悄悄攥紧了——不会是跟星砂瓶有关的东西吧?
侍女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两个陶碗,碗里的椰枣汁泛着琥珀色,还冒着点热气。
侍女把托盘放在桌上,转身要去拿杯子,阿扎尔瞅准这个空当,脚步轻轻挪了挪,靠近了矮柜。
他飞快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掀了下麻布角,就这么一眼,阿扎尔的心跳瞬间加速了!
麻布底下竟是幅星图!深蓝色的绢布上,用白色丝线绣着星星,尤其是北斗七星的连线,跟他星砂瓶里的纹路一模一样!
更让他吃惊的是,星图下面还用古阿拉伯文绣着一行字:“每360年星辰归位一次”。
这话阿扎尔在古籍里见过,是早失传的“星辰运转周期”记载,穆罕默德家怎么会有这个?
“先生,您怎么了?”侍女倒完椰枣汁,回头看见阿扎尔盯着矮柜,疑惑地问了句。
阿扎尔心里一紧,赶紧把手收回来,装作没事人似的笑了笑:“没咋,就是瞅着这布包挺特别。”
他快速把麻布盖回原样,转身走到桌前,端起陶碗喝了口椰枣汁,甜丝丝的味道压下了心里的激动。
穆罕默德这时候把羊皮卷合上,拿起铜盒里的肉豆蔻样品,又仔细看了看:“这货确实好,十斤我要了,再给我加五斤肉桂。”
阿扎尔赶紧应下来,掏出炭笔在羊皮纸上记着,心里却在琢磨——这星图肯定不简单,穆罕默德家藏的秘密,比他想的还多。
聊完香料的事,阿扎尔没多留,起身告辞:“先生,我明天就把货送过来,您放心。”
穆罕默德点点头,让侍女送他出门。
走出穆家的门,阿扎尔回头瞅了眼那扇木门,手摸了摸内袋里的星砂瓶——看来想弄明白星砂瓶的秘密,还得从穆罕默德这儿找突破口。
可他刚走没几步,觉得后背有点发毛,好像有人在盯着他。
阿扎尔没回头,脚步没停,心里却犯了嘀咕——是自己多心了,还是穆家有人察觉了他刚才的小动作?
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