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连忙摆手：“可别这么说！我什么时候拍了两部电影？没有的事，别乱传。
第一部是我和另一位同事共同执导的，这次这部是林帆独立完成的，我只是帮忙打打下手，在剧组里演个角色。”
“老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要是大家都当真了，这不是给人家增加压力吗？”
“是啊，林帆同志我们都了解，过年刚满十九岁，怎么可能独自完成一部电影？不能因为他在电影学院进修就这么说。
万一实际情况与你说得有出入，林帆同志今后的发展会受影响。”
“我作为学院的老师，说的话你们都不信？我和林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为难他？”
高峻感到十分无奈，他已经多次为林帆解释，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还是对他的年龄耿耿于怀。
“主要是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十八岁独立执导电影，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但人家确实有天赋和能力，这是已经证明的事实。”
高峻向大家介绍：“今天我把林帆同志带来了，正好办理入学手续。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可以直接问他。
如果还有疑问，可以现场实操验证，用事实说话。”
“老高，你去哪儿？”
“我找校长谈点事，你们先聊。
人家是来上学的，别像审问似的。”
“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可能！你去忙吧！”
高峻嘱咐林帆几句后，先行离开。
他还要去找校长汇报情况，把相关事宜安排妥当。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林帆同志，你在制片厂工作多久了？”
“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就参演了一部电影并执导了一部？老高说的都是真的？”
“老高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是怀疑这些，等林帆同志上课时，直接在课堂上检验不就行了。
如果林帆同志真的能独立执导电影，而且水平不低，后续的课程教学该怎么办？”
导演系的老师们一时无言以对。
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已经能独立完成电影拍摄，他们还能教什么？
理论学习固然重要，但最终目的是实践应用。
现在实践已经完成，理论学习反而成了补充。
虽然事先了解过一些情况，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感到棘手。
“先不说这些了，我带林帆同志去宿舍吧。”
林帆离开后，房间里议论声四起。
“我叫陈建华。”
陈默打量着身边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是不是觉得意外？不过我真叫这个名字。”
李建军边走边说：“没读《草原小英雄》那本书之前，我也没想到会和书中人物重名。
现在电影上映了，学校里看过的人一提到李建军就会说起我。
都说你演的那个角色比我英俊，算是给我脸上贴金了。”
陈默沉默不语，这话实在不知该如何接。
“不过作为当事人，我觉得人家说得在理，确实是我沾了电影角色的光。”
李建军爽朗一笑，继续往前走着：“陈默同志，我在电影院看完《草原小英雄》，你演得特别出色。
怎么来北电读导演系？按理说该进表演系才对。
是因为要筹备新电影吗？”
“当初在《草原小英雄》里演戏纯属救场，男主角摔伤了腿，试戏后觉得我合适就顶上了。
拍戏是厂长的建议，我自己又写了个本子，就这么拍起来了。”
“张厂长确实敢想敢干，北影厂在他带领下发展得蒸蒸日上。
不过我们北电也有自己的制片厂，虽然规模比不上北影，但独立制片没问题。
而且我们师生都经过系统理论培训，拍电影更得心应手。”
陈默听着这位老师滔滔不绝，只是点头不作声。
他怎会听不出话外之音，这是在暗示以后拍电影可以考虑北电，北影有的条件这里也具备。
要是让张厂长知道，非得找上门来理论不可！毕竟北电不少老师都在各地制片厂兼任导演或演员。
办完报到手续，李建军带他来到宿舍区。
“今年新生宿舍都安排满了，你来得晚，暂时住这里。”
“这不太合适吧？”
看着眼前的房间，单人床、书桌、方凳，陈设极其简单。
但据陈默了解，现在京城住房十分紧张，新进城的工人都很难分到宿舍。
像北电这样的院校，通常八人间都很常见。
他原本已经做好住集体宿舍的准备，毕竟在北影厂忙起来时，休息环境比这差得多。
“哪里不合适？这不是挺好的吗？”
李建军环顾房间：“全校学生就你住单间。”
陈默迟疑道：“话是这么说，但这样特殊照顾不太好吧？”
“你想多了，这是学校的决定。
再说这也是不得已的安排，又不是我们特意为你开小灶。
踏踏实实住着，别有什么负担。”
罗金宝看着林晓，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况且，北电新生的宿舍早就安排妥了，你是中途插进来的，不用太在意这些细节。”
“后面跟着大家一起上课学习就好，没人会多说什么。”
“老崔之前来学校也打过招呼，你来北电也不是全程学习，等掌握一些理论知识后，随时可能回电影厂继续拍片子。
说不定没多久就得走，学校就暂时这么安排了。”
林晓没再吭声。
能单独住一间，自然比挤八人间舒服得多。
罗金宝也清楚他的状况，反正待不长，不必太计较。
“课表我给你放这儿了，收拾完记得去上课，别迟到，不然学校这边不好交代。”
“知道啦。”
等罗金宝带着林晓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冬天的北京，夜幕总是来得特别早。
“林晓，走，吃饭去。”
林晓还在屋里收拾，就听见门外崔巍的声音，转头见他正敲着门框。
“崔叔，您忙完了？我还以为您回去了，正琢磨着上哪儿蹭顿饭呢。”
“你现在可是北电的学生，还找我蹭饭，不合适吧？”
“您不也是北电的老师嘛，学生跟着老师吃饭，老师总不至于让学生饿肚子吧？”
崔巍一时语塞。
“得，今天又让你蹭上了。
走吧，带你去尝尝北电的食堂。”
“不过别抱太大期望，厂里接待餐标准高些，学校食堂主要面向师生，味道普通些。”
“没事，蹭饭不挑，有的吃就行。”
“行，算你厉害，走吧。”
两人一路走到食堂，里面已经排起了队。
和其他大学相比，北电规模小得多，学生人数也少，食堂自然不大。
新一届招生总数还不到一百人。
北电和其他大学不同，除了专业性强、人数少之外，招生也不是年年都有。
有时隔一年，有时隔几年才招下一届。
有时一届只招几个人，组成一个班，但上课还得分开上。
如今的大学生数量远不如后来，全国大专和本科在校生加起来才几十万，和后来两千万的规模相比，差了数十倍。
高校数量也少得多，招生规模自然有限。
更不用说北电这样的专业院校，即便到了后来，人数也一直不多。
林晓正打算跟着崔巍排队，前面的学生纷纷让出位置。
“不用不用，按顺序来，你们学习辛苦，先打饭。”
崔巍笑呵呵地摆手推辞，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则继续和林晓聊着天。
那目光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仿佛在向陆辰炫耀：你瞧瞧，在这地方谁不给我几分面子？
不过陆辰压根没理会周峻那点眼神暗示。
既然都来蹭饭了，他哪还会在意这些细节。
打完饭刚坐下，周峻便对陆辰说：“刚才我去找过校长，把你的情况说了一下，他同意了。
只要考试能合格——不用多高分——就没问题。
该请假就请假，回厂里拍电影、写剧本都行。
但你也得加把劲，辛苦一点。
剧本能写、电影能拍，这些理论课还能难倒你？”
“这你放心，合格肯定没问题，连这都做不到，还上什么大学。”
“就欣赏你这股自信。
要不是你有这份底气，厂里也不会把拍电影的任务交给你。”
周峻吃着饭，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来之前厂长特地交代，你在学校有什么事就找我，我能安排的都替你安排妥。
另外，除了理论课，你的剧本也得抓紧。
老王还让我带话，让你抽空多琢磨剧本，除了之前那部，再写一个战争题材的。”
“战争场面有规模要求吗？”
“规模小的话，咱们北影自己拍；要是场面大，就得拉上八一厂一起。
真需要大爆破的戏，没他们可不行。
战争戏、爆破戏，人家才是专业。”
“八一厂和咱们厂关系怎么样？”
“都是兄弟单位，又都在燕京，平时没什么冲突，互相借东西打声招呼就行。”
周峻顿了顿，又说：“不过这回咱们拍战争片，他们八一厂也不会不给面子。
毕竟是任务片，他们肯定会配合。
都在一个城里，谁还没个求人的时候？
再说了，现在咱们厂的电影技术、胶片质量都上来了，他们拍片还得靠咱们支援呢！就说大场面现场收音，全国就只有我们北影有这技术——这不还是你之前改进的吗？”
这事陆辰当然记得。
为了实景收音，他前前后后可没少折腾。
不过大场面收音并不是周峻说得那么轻松，技术门槛其实更高。
尤其是战场实况收音，稍有不慎就是一片杂音电流，根本没法用。
陆辰忽然觉得，自己来上大学，事情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多了。
理论要合格，剧本要写，技术还要改进——仗着年轻，压力全往身上堆是吧？
而且写完剧本还得接着拍电影，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