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是被苏冰默的动静吵醒的，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后，看着她在那里收拾行李箱，没忍住蛐蛐了一句：“不是说不走了吗？怎么还收拾箱子？收拾的还是我的箱子？你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苏冰默晃晃手里的手机，提醒到：“张先生，离酒店退房还有一个小时，你现在去洗漱还来得及”
“我续了一天房，所以不急”
“你钱多的没地方花”
张云雷就知道苏冰默会这样说，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后，又躺回了被子里，再一次在同城里面刷餐厅。
但余光依旧在她的身上。
张云雷知道苏冰默要走，也知道这样拙劣的方法留不住她，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万一今天晚上她回心转意呢？
将洗漱用品放回洗手间后，苏冰默倚在门上给自己点了根烟，直到烟盒里的最后两根利群抽完，她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门回到张云雷的身边。
直到五分钟后，伴随着敲门声一块到来的是张云雷的呼唤声，苏冰默往嘴里喂了颗柠檬糖才开了洗手间的门。
“有必要吗？我就去个厕所而已”
“你说呢？”
苏冰默知道张云雷在担心什么，但是她现在没那么傻吧？总感觉他在杞人忧天，但是他还没办法反驳他什么。
跟着苏冰默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张云雷习惯性的将头扎在她的颈窝处：“这一天可是我赚来的，所以苏小姐……能和我约个会嘛？”
“什么你赚来的，你要不续房，我们现在已经在回北京的路上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苏冰默真服了他这个脑回路了，怎么每次都避开重点啊。不过反正都被他留在这里了，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不过咱事先说好，什么网红餐厅，一开始别去，我对吃漂亮饭没什么兴趣”
“我知道”
苏冰默的手摸到张云雷的裤兜上，想要从他的裤兜里偷根烟出来，结果烟盒还没有撬开，她的手就被他再一次的牵上。
“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医生只是说最近两周不可以抽烟，没说一个月不可以”
“你这烟瘾是该戒了”
但张云雷还是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喂到苏冰默的嘴里，又拿了打火机帮她将烟点上。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是戒烟和戒酒，以后再也不和你胡闹了，太煎熬了”烟圈从嘴里吐出来的瞬间，苏冰默只感觉她终于活了过来。
但张云雷只给她一根，蒜鸟蒜鸟，等这两天熬过去了，她也该忙着工作了，到时候她就是抽死也没人管她了。
苏冰默坐在沙发上看着张云雷忙前忙后，没忍住笑了，好像在记忆中的他也是如此，明明她对仪式感这种事情并不在意。
但张云雷好像很在意这些。
和他在一起的那六年，她的生日、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还有各种节假日，虽然他们两个人不一定有时间赶回彼此的身边，但该有的仪式感，张云雷都给的足足的。
而他呢？不过是想要一张结婚证罢了。
其实那年的盛夏，她有悄悄悄悄的从天津溜回来，在他家门口犹豫了很久，想和他说结婚的事情，但又想到自己的病情，以及她和张云雷之间的关系，还是溜走了。
“我还想问之前那个问题，这么多天我都没有想明白，我和他之间到底该怎么选”苏冰默看着自己打在聊天框里的文字，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删了。
“我想和张云雷在一起”
不行不行，这话一看就不像是她说的，苏冰默的手指再一次的落在了键盘的删除键上。
苏冰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周逸衡打了电话，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也只能随便询问了下工作敷衍过去。
“我猜你跟张云雷现在是在洛阳，我也猜你今天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该不该答应他”
“周逸衡，咱们两个人现在不只像了吧？”
“不然你和张云雷在一起，能问我什么问题？我还是那句话，喜欢就跟他在一起，别管以后，起码你们两个现在不能有遗憾”
“我知道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也是你老朋友吧，你劝我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劝一下你这个老朋友放弃喜欢我”
这话刚说完，正在换衣服的张云雷就一脸怨气的瞪了一眼苏冰默。然后走到她面前，从她的手里把手机夺了过来，直接挂了她和周逸衡的电话。
看着张云雷那双逐渐阴沉的桃花眼，苏冰默慌忙的提醒着：“你别乱来哈，你要是不让我出去，你这是非法拘禁，你要是把我抱到床上，你那是违背妇女意愿，都是违法的”
“我不跟你吵架”
“那你想……”
“我就想问一句，你承认你喜欢我，就有那么难吗？你到底在躲什么呀？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非要憋在心里”
“你一定要我说实话吗？”
苏冰默的手从张云雷的裤兜里抽了根烟，刚喂到自己嘴里，还没点上，就被他直接夺了过去，掐了，扔到一边的烟灰缸里。
“你说呢？”
“我讨厌你，我也恨你，我恨不得你从我眼前离开，最好我们两个人这辈子别再见面”
话是从苏冰默口里说出来的，但是张云雷从来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因为她的眼睛永远比她要先出卖自己。
“满意了吧？”
“不满意”
“那你想听什么？”
“你说呢？别躲我了可以吗？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就说明我对你病有过考虑了。如果说，我在明知道你有病的情况下，选择和你在一起，之后对你不管不顾，那么那样的我就不是个人。但我在明知道你的病的情况下，我还会选择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感觉那段感情我会很累，那是就是我活该”
上一世和她在一起感觉到累那是真的，但他现在想明白了，只要他选择握紧苏冰默的手，那么不管她的病对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影响有多大，他不可能有半点怨言。
“张磊啊张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恨你，可我恨不了你，也不能恨你，我只能恨我自己”
恨自己的病和自己的身体会拖着他，也恨自己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倘若知道是今天这个结果，苏冰默更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他了。
如果是上一世的话，张云雷第一反应想到的会是安哲因为他进了监狱，之后是他之前做过的那些错事，是害她替他挡的那一刀。
可这一世，他也只能想到，…是自己没有重生前做过的那些错事，也是之前他们两个人之间乱来，他害她休息一个月，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说的，把她带出来，还把她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手轻轻的擦了苏冰默脸上的眼泪，却又不能说些什么，看着眼前的人，张云雷只能在她的耳边说一句：“对不起，是我刚刚冲动了，我们不吵架好不好？你也别再哭下去了”
苏冰默就知道张云雷不会和她吵，再一次气他让着她的同时，她真的很心疼他，毕竟如果她是个男的，然后遇上一个她这样脑子动不动就抽了的姑娘，她早就觉得累了。
趁着张云雷不注意，悄悄拿了行李箱里面的那条黑裙子到卫生间里换了，看着镜子里自己后背上的那道疤，苏冰默忽然后悔为什么没有带遮瑕。
他要是看到她这条疤，他又该难受了。
也不知道这一世他从哪里知道，她背上的这道疤是因为他才有的。
想着赶紧把这条裙子从身上脱下来，结果自己还没有拉开背后的拉链，卫生间的门就已经开了，苏冰默刚想蛐蛐，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忘锁门了。
看着张云雷那双懵逼的眼睛，苏冰默还没来得及解释，张云雷就抢先一步开口：“真的很好看，今天我也不一定会留得住你，就当穿给我看了，可以吗？”
“好啊”尽管苏冰默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这条裙子穿出去的勇气。
之前在行李箱里看到了那双鞋跟不是很高的高跟鞋，苏冰默翻出来之后看着那双亮面的黑色尖头高跟鞋，也真的难为张云雷能买得到40码的高跟鞋了。
看着脚上的那双特别合脚的高跟鞋，苏冰默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她能主动为一个男孩子穿一次高跟鞋，做一个普通姑娘。
即便只是和他谈一场只有一天的恋爱。
就可惜，她没给张云雷准备什么特殊的礼物。
看到苏冰默穿着高跟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张云雷是真的没忍住笑，但心里也蛮开心的，起码是送出去了，但还是关心的问了她一句：“你要是走不了的话，还是把鞋换回去吧，没必要强求自己的”
“你这鞋跟也不是很高，不过你接受得了你女朋友和你差不多高吗？毕竟我净身高176，你这鞋跟我目测有5cm吧？咱俩真不像是去约会的，就是去关老爷的庙里结拜的”
“好看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啊”
“你真的不觉得我作吗？毕竟我脾气真的有好有坏，你还让着我”
“只要你不在我面前闹自杀，想骂我就骂我，想打我就打我，我都宠着”
毕竟这一世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是真栽到苏冰墨身上，他也认了。
“别对我太好了，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
“那就别离开”
“所以你今天订的那家餐厅，预约没退了吧，团购券也没退了吧？几点的？”
“我订的海底捞的包厢，吃火锅怎么样？”
“我穿这么好看，你就带我去吃火锅啊？”
“火锅是我们两个人都爱的，但是你要是想吃法餐的话，我现在定”
“不用了，火锅挺好的”
两个人在海底捞包厢等上菜时，苏冰默又不禁的想起了，上一世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好像真就是吃饭。
她还记得在横店的某家火锅店，张云雷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但是她当时太忙，太饿了，以至于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就吃好饭走了。
“今天没工作，你能细嚼慢咽的陪我吃顿饭了吗？”
“我工作就有那么忙吗？”
“我跟你出来吃饭的花语是手慢无”
“我们有出来吃过饭吗？”起码今年是没有吧。
“今年是没有，但你以前吃饭也是那样不是嘛，手慢无”
“好好好”
两个人之间说有笑的，以至于今天这顿火锅吃的尤为漫长，但他们两个人也都很享受今天这顿饭。
对于张云雷来说，起码今天的苏冰默是真的细嚼慢咽的，正儿八经陪他吃了顿饭，有了约会该有的样子。
至于剩下的嘛，慢慢来。
对于苏冰默来说，这一次她和张云雷之间，终于有了一个正常该有恋爱的样子。没有工作的影响，也不像从前那样，吃完饭就匆匆离开。
“所以你还有安排吗？”
“没有”
鉴于苏冰默的身体已经允许她触碰酒精，张云雷破例的买了两瓶啤酒，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
手慢慢的往苏冰默的身边靠，最后和她的手十指相扣，害怕它会条件反射的将他的手拍开，于是又握紧了一些。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苏冰默并没有将他的手拍开。
就像十七八岁时一样，两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里夹着烟，闲侃着。就在张云雷从她手里接过烟头，扔进垃圾桶时，突然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而他手里是她藏到行李箱里的那枚对戒。
“你这个人求婚求上瘾了？”
“不是求婚，我知道你不会留在我的身边，但是我还想再试一次，我赌你爱我，万一就差这一天呢？万一就差我这一次呢？”
“傻子”
“又骂我!!!”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奇怪的，我都那样赶你了，你还不走”
“因为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男戒，给我”
“啊？”
“啊什么啊？给我”
两枚戒指都握在苏冰默的手里，沉甸甸的。原本她的计划是将手里的戒指扔出去，让张云雷死了这条心，可是现在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看看这双满眼深情的桃花眼落眼泪，她也舍不得给他泼冷水。
再一次陷入了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