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消失?你说爱格森夫人凭空消失了??”当桑吉惊讶地、结巴地说出这一长串话前,他还是个下一秒就要瞌睡过去的、大脑一片浆糊、浑身酸痛的、眼冒金星的赶路人。
而现在,他的大脑顿时空空如也,疲倦也消失不见了。
事情就发生在可怜而勇敢的桑吉与邪恶的布莱兹·凯特先生私下会面后的第二天零四分之三日,或许更多些,他花了一路来审视自己和大家的关系,然而,似乎这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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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能理解这一切吗?”声音来自布莱兹·凯特身边,正抱着双臂,靠着墙的罗宾。他正眯着眼睛微笑,可脸上没有一点善良与温和,而是一种狡黠,“他算得上———笨蛋。”
“不。一切都刚刚好。”布莱兹这样说。
罗宾似懂非懂,故作震惊地轻声说,“我差点忘了,您太了解他了,我几乎忘掉这件事了。”两人并没有离开酒馆,相反的,已经包下了一间屋子。
“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言?”罗宾以一个很坚定的语气问道。
凯特则点了点头,“你的问题便是答案。“当老国王发现自己当年自己亲手埋下的亲信与亲自杀死的仇敌都还活着,会是怎样的结果?”
“您只是渴望混乱。”罗宾笑了。
“不。之后的事,让我们拭目以待。”凯特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点黑乎乎的粉末,在指尖一捏,“噗”地炸开,“让可怜的桑吉尽快奔跑起来吧,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永远跑不过一些东西的。”
罗宾似乎想到了什么,睁开眼,望着夜色,神情恍惚了片刻,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抽出烟斗,没有推到嘴边,只是犹豫地在手中转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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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途进行到第二个白天时,我隐约听到了奥图姆塔楼的钟声———当我意识到这是我的幻觉时,我差点一头栽进小溪。
我只想着再快点。拜托,全能的上帝,又或是什么保佑着旅途的神,在此时我多么希望有什么东西可以显灵,让我赶到奥图姆。
我不仅是信使!这是关乎奥图姆的生死存亡的重要信息!
最危险的是约翰,同时还有爱格森夫人,作为他的妻子,她最可能被波及到。怀特大概已经回到故乡,而剩下不是穿越者的人,也完全可能被诬陷。
马上的颠簸已经刻入骨髓,我的大腿仿佛生来就是骑马的姿势,汗水不断地闷在冬季的厚衣服里晕开、结冰、融化———
我的思绪已经先一步抵达。
我多么怕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害怕那城墙倒塌,硝烟四起,害怕血流成河。或者说,城堡倒了可以重建,而奥图姆的人,从约翰、爱格森夫人,到队长,叫不上名的士兵———没错,还有百姓!即使是我不认识的,商人、百姓,我都不愿意他们死去!如果他们死了,如果他们都不在了,我的长剑不如扔到河里!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我的眼前,地平线的一片茫茫的深蓝中出现了漆黑的高耸的城墙。
到大门口,我猛地一拉缰绳,马高高扬起双蹄,差点把我摔下去———我连忙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门口的士兵,迈开步子奔向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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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最漆黑的深夜,会客厅依旧大门微开,漏出光来。我一下拽开门,却发现约翰、克劳狄斯基都在那里。
约翰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
“那之后你看到爱格森了吗?”
“她进入地牢后和那个什么女孩说了几句话。”克劳朝着我点了点头。
“赛琳?”我补充。
“你的意思是,她进去了,但是根本没有出来?那只是一个走廊而已,所有的地方都有铁栅栏!”约翰惊讶地说。
我没有克制住发言的欲望,格外失礼地大喊,“我的天哪!约翰,你的意思是,消失?你说爱格森夫人凭空消失了??”
看着两人愣在我面前,我很快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守卫,连忙补充,“我的罪过。我是说……领主大人,您……”
约翰摇了摇头,摆手让守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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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当我得知这些的时候我也和你一个反应。”克劳语气平淡地说,就好像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戏剧里,而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荒诞的剧情。
“你们———我们是一样的人,放心说吧。”约翰朝我说,“可能只有你不清楚。克劳也是穿越者。”
见我不说话,约翰率先开口,“那让我问你。不过,先不问你去哪了。你这样着急回来是要来报告什么?”
“国王知道了穿越者的事,他的军队已经我们出发。”
约翰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了。”
“那我们怎么办?”我紧张地问。
“给我一些时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天。我敢打赌明天肯定有信使传来恩斯特堡那边的消息———”我发觉自己的语速很快。
“足够了。”相对的,约翰把手放在了下巴上,声音低沉,语速很慢,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凝重,他盯着桌子,目不转睛,然后在安静的几分钟后抬起眼睛看着我,“继续说刚才的事。”
“还有一点,赛琳也消失了。”克劳狄斯基看着我说。
“那———她们,我是说爱格森夫人和赛琳说了什么?”我问。
克劳狄斯基轻声开口:“解开奥图姆之锋的秘密便可以到达上帝的乐园。”
“我们推测上帝的乐园指的是我们原先的世界。”约翰说,“没关系,爱格森———也是被替换的人。”
沉默顿时蔓延开来,气氛沉到了冰点。
偏偏是克劳狄斯基,这个除了远在他乡的和忙于工作的约翰、不在的怀特,唯一在奥图姆的穿越者克劳狄斯基听到了这些。
“我有一种感觉。”我的嘴唇颤抖着,“偏偏是两位穿越者最亲密的朋友,同样是穿越者的人被冒名顶替,偏偏是被我们的人听到。这一切,分明是要把这句话传到我们这里。”
“等等,好厨子奈特和我说过,等等,等等……”克劳狄斯基忽然把手伸向自己的领,摸出那珍贵的银色项链,“我们有必要找个放大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