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蹲下,保护自己!”我和安说,“交给我!”
然而,就在我来得及反应的前一秒,四个衣衫褴褛的强盗从四面八方跳出树林。三个都拿砍刀,还有一个拿着弓箭的不知怎么也走到如此近的距离。
搭弓……拉弦———我没有时间思考!
“住手!”我把剑举起,几乎飞扑着大跨步迈出去,半秒就到了他面前……时间仿佛在此刻减速,允许我的大脑极速运转。必须一下解决眼前的男人,他是最大的威胁,而他没有头盔。
剑朝着他的脑袋落下———
我需要一个很细微的角度,顺着他微微偏斜的弓,双手握紧,手臂伸直,角度对了!然后。
刷啦,落下!
我闭眼睁眼的瞬间,已经将强盗开了瓢。我永远都忘不掉手心处顺着剑感受到的击中毛发、皮、肉、然后是骨头,什么软组织的触感。
下一秒我想到了孩子。
“不要抬头,安。”我低声说,“闭上眼!直到我让你睁开!”
我没听到声音,转过身去,他正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脆弱,发抖。我的心也在颤抖。无论如何我必须赢了这场。
和从前不一样。
我举着长剑面对着眼前的三人,一手盖上面甲———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视角看人。可以说,什么也看不清。好在洁白的雪地衬托出了盗贼的身形,好让我有地方下手。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冲了上来,另一个也是,而第三个却犹豫了。
我把剑一横接住右边的猛击,大拇指被压得往下一扭———有些发疼,但在瞬间就麻木,我剑刃在背后一转,忽然朝着左边的敌人一“甩”,左腿迈出,刺啦地连同衣服把敌人开膛破肚,而换来的是右边的敌人的砍刀狠狠砸在了我的胯部,一阵酸痛。
而他也很快退下,显然是发现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你们卖什么命!”我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赢不过我的!投降吧,我放你们走。”
然而一直没有出现的第三个敌人此时发挥了他的作用。
“桑吉哥哥!”背后传来了安的大喊。
他被擒住,冰冷的砍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该投降的是你。”对方冷漠地说。
“你的同伴死了一半了,我完全可以把你们两人解决,而你只为杀死一个孩子?”我问。
“少废话,把剑丢下!”
“欺负孩子算什么胜利?”我双手一松,长剑落在雪上,无声陷入地里。
“小安,我……”我双膝装作跪下,抬着头盯着他,视线隐藏在面甲之下,随后,手轻轻从手套里退出,然后———肌肉绷紧,甩!
那金属的重手套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他重心不稳的瞬间,余光瞥见小安两腿一软蹲下的我冲上去,左手抓住他持刀的手朝外拉,右手朝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随后左手拧下他的砍刀,朝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正中颈动脉,鲜血四溅。
我把他往后一推,他倒在了雪地中,鲜血在脖子侧面开了一朵红花。
另一个强盗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甚至没来得及拿走我的长剑。只不过脚印暴露了他的位置。
孩子!我忽然反应过来,让孩子别看到这些已经晚了。他正蹲在
“小安。”我连忙伸手去摸他的脸,试图安抚他来挽回这些场面对他的心灵伤害。
他的声音就像是濒临破碎的泡泡,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他们都死了吗……他们是坏人吗?”
“别怕,别怕,我这就送你回家。”我没戴上手套,只是轻轻摸着他的脑袋。
“还有一个坏人,他跑了。”他喃喃地说,声音很虚弱。
“让他告诉坏人,桑吉哥哥不是好欺负是。”我轻声说,声音在头盔里回荡。这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听到自己这样温柔的声音,有些古怪,别扭。
“我们回家吧……”他说,依然低着头站起来。
我也捡起手套,戴好站起身来,这时疼痛才从腰间传来,我想,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我的骨头是否裂开了,对此,我需要奥图姆的医生而不是普鲁佩的修女。
“我也想像你这样厉害。”他抬起头来,清晰地说。
我愣了一下。
“等你长大了,你会比我厉害,然后,换你带我出来玩。”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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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普鲁佩时,晨钟正敲响,辉煌而壮观。桑吉对自己为教堂争取了钟这件事格外骄傲,余下的,则是几分心寒。
灾难降临在了普鲁佩的两大家族身上,而桑吉却总没有亲邻,如今成了唯一的统治者,却还没有意识到与孩子们的距离感。
不过,在这个疫病过境的十几人的小村落又算什么呢?
而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内心出现。而这个想法远超过了举办比武大会的激情。
那就是,继续开疆拓土,把村子朝着林子扩展一段距离。林子里的强盗始终是难题,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最好和约翰谈谈。
因此他骑了一段马就因胯骨的疼痛败下阵来,招手拦下马车,用一个金币的价格奖励了好心的农夫,坐在一车小麦粉里回奥图姆,一路上都在揉搓着可怜的胯骨。不过,马车夫可不同桑吉的老朋友那样关怀,只是一心在积雪里找到大路,都说老马识途,但年轻的马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寻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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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斯正在医务室门口。
“好久不见!旅途如何?奥林斯队长!”我激动地说,几乎忘了尊称这件事。
“暴风雪耽搁了一整天,不过,我们只是付出了一点牛肉干的代价。”他说,几个月不见,连他的声音都有些陌生。
“怎么了?”我指了指医务室。
“拿点药。”他说,“没事。你呢?”
“我的胯骨被强盗狠狠砸了一下,当时有四个人,我还得保护一个孩子。”
“那很坏了。“怀特推门出来,点了点头,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被剪到了“很好笑”的长度,不过耳朵,显得他像是和我一样大的孩子,虽然他的确只比我大一岁。
“你的经历了什么?“我惊讶地问,“你的头发!”
“我死了。”他绝望地说。
“这就是小孩?”奥林斯还没说完就被自己逗笑了,咯咯地发出一串笑声。
“可算回来了?”他看着奥林斯队长,“可是我明天就要回家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得把我头发‘毁了’”
“上帝保佑你与你不幸的头发———哦!我懂了!”我忽然说道。
“你不懂。”怀特充满阴霾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不过,很快回归阴霾“问约翰去吧。也最好别在今晚宴会上问。”
一时之间我忽然得到了太多的知识,就像是被凉水冲刷的河狸,愣住了,只好点了点头,推门到医务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