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剑很旧。”她说。
“它经历了很多。”我低下了头,“你是懂剑的,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有一位英勇的女剑客伙伴,呃,新朋友……”
性别是个麻烦的事,如果我现在是个女孩,这段话就听起来没那么奇怪了。
“我知道。”她笑眯眯地看着我。
她怎么没有继续说下去,真该死。我想,这种男女独处一室的尴尬场合,我不说点什么,烛光就把要我吞没了。
“您知道落日剑法吗?”我咬了咬嘴唇。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把所有的不知是否是秘密的线索全都说出来了。我有点后悔没有开始看那本“如何成为骑士”这本书。
“那是一把剑。”她认真地盯着我,点了点头。
“一把剑!”我几乎要喊起来,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金色与白色相交的剑柄———分外熟悉,分外温暖,就好像它先于“剑”这个词语出现在我脑海中那样。
“我想,我需要它。”我感到头脑发热,快要比蜡烛先一步融化似的,浑身发烫。
她慢慢起身,用手指轻轻从阴影里挑起一个茶壶,让华丽的纹样顺着火光像走马灯一样展示,随后,翘起小拇指,优雅地一胎,金红色的清澈水流从茶壶中成丝滑的束状流出,落到了眼前的小杯,刚好装满,颜色变为了酒红色。
“画坊。或者说,一片废墟,你需要去那里。”她神秘地说,没有坐下。这是送客的意思,“喝一杯吧。”
“您就这样告诉了我……而且,您看起来真是无所不知。”我惊讶地说。我感到自己的脑子和嘴唇正在打架,仿佛这门熟练的语言是一种天大的困难。
她没有回答,期待着我把眼前的饮料喝下去。
我别无选择。
苦尽甘来,伴随着淡淡的果香。
“红茶可以让你安心。“她说,“群鸦早就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我还是不明白,随后感到一阵眩晕———我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三十摇着尾巴跑到我身边。
“你会醒来的,孩子。你比想象中要……”最后几个字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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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遥远的刻碑人小屋。
“您来的不巧,草药师先生。”门还没有被完全推开,刻碑人就如同有预知能力一般提前起身,恭敬地说,“我没办法全心全意找到您。”
“打扰了,恕我来得不巧。来之前没和你送上一封信。”草药师的声音如同吟唱一曲古老的诗歌那样,飘忽不定,语气却有深沉的安稳感,“您是———”
草药师已经把头发高高束起,瓦图尔风格的民族服饰点缀在这片大陆人们常穿的盔甲外,显得格外和谐。
“凯特先生。”
草药师长大了眼睛,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原来如此。“
“他不是外人,人很好。”刻碑人解释道。
“克鲁希安。我找他有事。”草药师说,“但是,显然他不在这里。”
“渔翁老师?”刻碑人问。
“哦,是的,你还保留着瓦图尔人的习惯,尊师重道,这很好。”草药师背过身去,和上门,“只是一些老友想要相见罢了。”
“请坐,请坐,我可以给他写一封信,我有他的地址。”刻碑人对这一把空椅子摊开了手。”
“抱歉,我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事。”凯特忽然起身,拍了拍身边的刻碑人的肩膀。
刻碑人怀疑而友善地看着凯特。
“水喝多了。”凯特开朗地笑了,就像曾经他在佣兵团里那样。
内急是个很好的理由。
在经过草药师身边时,他感到了一阵紧张———时间的流速反复忽然变缓,一种独特的引力与排斥力并存的奇妙感觉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充满了凯特全身,他的心跳咚地一声,猛然加快了。
他的视野格外清晰,眼角瞥到了草药师藏在袖子里的,离他较远的左手默默攥紧,里面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现在他彻底确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瓦图尔的隐秘剑士,画坊的弗利,货真价实的本人。
除此之外,没人能从布莱兹·凯特的周密计划中幸存,甚至扩大事端。不过,把自己家点燃真是残忍之举。凯特想。
凯特长叹一口气,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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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兹·凯特从来没有感觉到孤单是一门烂透了的生意,如果他一直有强大的手下相伴那样。或者金钱。
可是说实话,这两样他什么都没有。而唯一信任的线人,克鲁希安,竟然与草药师相识。
不过这可能是个警告。至少这个地方,他不能待下去。
别想太多,直觉永远比胡乱担忧更有信用。凯特想。但愿罗宾早些时候回来。线人总比不上亲信好用———或者,就算是骗子,都更有信用。他们身上有比信任更值钱,更好用的东西。
事实上,克鲁希安的确正在忙着凯特的大计划呢!只不过这个狡猾的家伙又做着凯特手下最爱干的事,用约翰的话说,就是层层外包。
而最适合做这些脏活的人,当然就是一些游荡着,流离失所,无处可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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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失败了。”焰之刃吞吞吐吐地说,“那把剑不是你想要的东西。”
“没关系。毕竟你的对手是威尔吉斯。”传说中的“渔翁”,瓦图尔的移民,克鲁希安这样说,“狡兔三窟。”
可是威尔吉斯不在这里。焰之刃把这句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瓦图尔人不为失败买单,只为成功预设。上面的人不会图一时之快。”克鲁希安有条不紊地说,你现在需要的是,彻底改变你的剑法。”
“我不想任何人牺牲。”焰之刃说。
“我知道。没有万全的做法———”
“可是我希望这件事有个圆满的结局!”他抢着说到,几乎要拔出剑。
“瓦图尔的剑刃将在奥图姆扭转时运。如果你愿意成为它。”克鲁希安说,“没有圣贤之剑,只有圣贤的剑法。”
即使是焰之刃也无法理解他的这句话了。
太阳偏斜了一点,彻底躲在岩石后念,密林遮掩着他们的行踪,岩石包围了他们的身形。
“我的另一徒弟算过一卦。这不会是坏的。”克鲁希安拔出了剑,“那么,在他来之前,我们先复习一下吧。”
“是,师父。”他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