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补错误？”
迈尔斯轻嗤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像冰碴子似的扎人，她夹着香烟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茶几，
“好啊，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弥补？”
“此次冲突，全因江苏督军齐解元行事鲁莽，与军用科技无关。”
吴沛浮放缓语速，一边小心开出条件，一边用眼角余光紧盯着迈尔斯的表情，
“我们愿意在《苏城日报》和《松江公报》上登报致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除此之外，这次军用科技的作战费用、装备损耗，我们也会按实足额赔偿，迈尔斯女士，您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吴沛浮说这话时刻意留了余地，没把话说死，就是想探探迈尔斯的底线。
可对面的人脸上半点喜怒都没有，烟灰落在玻璃茶几上，留下一点灰痕，直到他话音里带着迟疑的问询落下，迈尔斯才终于抬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吴先生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女人所以很好糊弄？”
这话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整个房间里，使得原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结了层寒霜。
雅各布坐在旁边，手都攥成了拳，连大气都不敢喘，他最担心的场面，还是来了。
迈尔斯不紧不慢地吸了口烟，烟雾在她眼前散开，遮住了眼底的冷意，声音却比刚才更沉：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们的诚意，登报致歉？赔偿费用？吴先生觉得，军用科技是缺这点钱，还是缺这几句轻飘飘的道歉？”
说着，她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像是在给这场谈判判死刑：
“你们走吧，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我的时间，有什么话，以后留到战场上说吧，来人！”
最后两个字刚落，两道黑影就像鬼魅似的出现在吴沛浮和雅各布身后，正是门口那两名穿外骨骼战甲的护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头盔目镜里的蓝光冷得骇人，就连手都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吴沛浮猛地侧过头，连惊讶护卫是怎么出现的工夫都没有，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迈尔斯‘逐客’的举动。
以往不管跟哪个军阀谈判，互相拉扯、讨价还价都是常事，何况这是对方先让他开条件，就算不满意，大可以直接提要求，哪有一言不合就赶人的？
“迈尔斯女士！请您先冷静！” 吴沛浮慌忙站起身，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急色，
“刚才那些条件，并不是我的意思，是华洋政府徐总统亲自定的，他还特意交代，要是您觉得不妥，所有条件都能改，怎么改都行，我们是真心想消除误会，毕竟再打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吴沛浮这话直接把“总统”搬出来，既是想抬出更高的层级表诚意，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
万一真被赶出去，那这场谈判就真的算是彻底崩了，到时候别说苏城，恐怕整个苏南都得被拖入战争的漩涡。
而且不仅如此，直系背后的金主之一正是镁国，一旦他们和军用科技开战，镁国已经明确表示他们会无条件站军用科技一边。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直系丢的不仅是苏南这个钱袋子，连带着镁国的支持都会一并被丢掉，这一下跟直接要了他们半条命没区别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轻易让这场谈判就这么崩掉。
就在这时，一旁的雅各布也赶紧跟着起身，帮腔道：
“迈尔斯女士，吴先生说的是真的，徐总统昨天还跟我通电，说愿意跟军用科技好好谈，只要能和平解决，什么都好商量，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们重新谈，可以吗？”
两名护卫没动，只是转头看向迈尔斯，等着她的指令。
迈尔斯靠在沙发上，听着吴沛浮急声解释、雅各布在旁帮腔，眼底的冷光虽未完全褪去，却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我今天没工夫跟你们绕圈子。” 她坐直身体，语气斩钉截铁，
“三个条件，能谈就谈，谈不了，你们现在就走，后续咱们战场上见。”
“您说！您尽管说！” 吴沛浮连忙应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只要还愿意提条件，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迈尔斯抬眼扫过他，语速极快地抛出第一条：
“第一，苏城的主权我可以不碰，但军用科技要‘无限制驻军权’，驻军规模、人数、具体驻扎地，华洋政府一概不准干涉，我们想增兵就增兵，想换防就换防。”
话音刚落，她没给吴沛浮反应的时间，继续说第二条：
“第二，道歉我要，但不止登报，你们得成立专门的协调部门，消除这次事件的所有负面影响，包括我们驻军后可能引发的民众抵触。
我可以保证，非战时状态，我的军队绝不入城骚扰百姓，但如果你们敢暗中挑动矛盾，任何挑衅行为，在我这里都等同于宣战。”
最后一条她说得更直接：
“第三，军用科技未来在华所有贸易行为，全免赋税，从武器装备到民用物资，海关、地方都不准伸手要钱。”
三条条件说完，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吴沛浮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指节泛白，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后两条虽苛刻，无非是 “花钱消灾”，可第一条 “无限制驻军权”，简直是把刀架在了直系的脖子上！
一旦答应，苏城这个“钱袋子”就等于被军用科技攥在手里，对方想什么时候动手，就能什么时候动手。
“迈尔斯女士，后面两条...我们都能商量。” 吴沛浮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既想争取，又怕触怒对方，
“只是这个‘无限制驻军权’...能否再通融一下？比如我们约定个驻军上限，或者划定固定的驻扎区域？”
“通融？” 迈尔斯忽然笑了，语气里满是轻蔑，“可以啊，但想谈驻军权，就得拿松江换。”
“！” 吴沛浮猛地抬头，整个人都僵住了，眼里满是震惊。
刚刚从头到尾迈尔斯都没有提过松江，吴沛浮还以为对方是默认将松江吞下去了，怎么听这意思，好像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迈尔斯看着他的反应，慢悠悠补充道：
“我原本的意思是，你们答应这三个条件，我可以做主把松江的控制权还给你们，毕竟我们要的是苏城的驻军权，不是松江那堆烂摊子。
不过既然你们觉得驻军权不合适，那松江就当是额外的‘补偿’好了。”
“等等！您先等等！” 没等迈尔斯说完，吴沛浮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答应您提的三个条件，您不仅不碰苏城的主权和税收，还愿意把松江还给我们？”
“没错。” 迈尔斯靠回沙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军用科技要的是‘立足点’，不是跟你们抢地盘，苏城的驻军权能让我们稳住阵脚，松江还给你们，既省得我们分心管那边的烂事，也算是给你们个台阶，
毕竟，你总得给徐总统和直系的人一个交代，不是吗？”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吴沛浮脑子嗡嗡响。
他原本以为这场谈判是“割肉”，没想到居然还有 “回本” 的可能！
松江虽乱，却也是苏南的最重要的门户城市和税收重地，能拿回来，不仅能堵住直系内部的嘴，还能保住苏南的防线。
想到这，吴沛浮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激动，心里飞快盘算起来。
三个条件里，驻军权虽狠，但军用科技承诺不碰主权和税收，也就是说苏城的 “钱袋子” 还在。
而且不仅如此，连带着松江都能拿回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意外之喜，至于说道歉和免税，比起地盘和兵权，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迈尔斯女士，您说的是真的？” 理清了思绪后，吴沛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只要我们答应三个条件，松江就归我们？”
“我是个商人，商人最重的就是信誉！” 她抬手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纸上敲了敲，
“现在该你做决定了，答应，我们今天就能签协议，不答应，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明天我的军队就会往松江增兵，到时候就让战火来宣判吧。”
吴沛浮看着迈尔斯坚定的眼神，又想了想总统府里的指责、直系的处境，终于咬了咬牙：
“好！我答应您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