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说这番话的目的只是想让店中的掌柜和伙计知道卖出玩具固然重要,但不能为了卖出玩具就不择手段,要尽可能给顾客推荐适合的而不是最贵的。她却不知,她的这一番话不仅小二听进去了,店里的顾客也听进去了,随着这些顾客的口口相传,人们对匠心阁的态度已经从一种喜爱变成了信任。
此时李晚正带着娟儿在城南书院附近转悠,她想在这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能买下来作为两个弟弟以后在府城求学的住所。虽然继续住在齐府,香姨也很欢迎,齐府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可是以后呢?等院试结束,自己肯定是要回李家村的,那时再让两个弟弟和家人住在齐府就不合适了。不说齐府是否欢迎,家人住在这里肯定不自在。
她也曾想过要么干脆让两个弟弟回雨花县进学,到时候离家近不说,只要跟陆大人打个招呼,到县学里学习也不是不可以。可转念一想,城南书院怎么说也是府城有名的书院之一,教学质量肯定比县学好,而且两个弟弟也已经适应了城南书院的教学方式和学习氛围,在这里还有了熟悉的同窗,何必还要再回去适应新的环境呢?
城南书院那古朴庄重的飞檐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琅琅书声隐隐可闻。李晚站在书院斜对面一条相对安静的青石板巷口,目光扫视着周遭的院落。她此行的目标很明确:为两个在书院求学的弟弟李旭和李阳,寻一个安身读书之所。更重要的是,这个院子不仅要容下兄弟二人,还要能迎接日后从李家村过来的娘亲,以及她救下的柳芽、柳根兄妹。这不仅仅是一个学子的居所,更将是他们在府城的一个“家”。
“晚儿小姐,您看前面那个门脸儿,贴着‘吉屋招租’呢!”娟儿眼尖,指着不远处一个黑漆木门说道。
“走,去看看。”李晚带着娟儿走了过去。叩响门环,一个穿着半旧绸衫、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开了门。
院子倒是不小,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还有个小小的后院。然而,一走进去,李晚就微微蹙起了眉。院子里堆放着不少杂物,显得有些凌乱;正房虽然宽敞,但窗户开得小,光线有些昏暗;更让她在意的是,东厢房紧邻着巷子,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小贩的叫卖声和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
“这东厢……读书时怕是容易受扰。”李晚委婉地说。
管家忙道:“姑娘放心,这墙厚实,关上窗便好多了。价钱也公道,一年才四十两。”
李晚未置可否,只道:“再看看。”她心里盘算着:杰哥儿他们读书需要绝对的安静,这东厢的位置实在不合适。而且整体感觉有些陈旧压抑,家人住着未必舒心。
接下来又看了两处。一处离书院稍远,步行要一刻钟,且院子狭小,只有两间正房和一间小厢房,显然住不下那么多人。另一处倒是离书院近,院子也规整,但租金高得离谱,一年要八十两,而且房东言谈间颇有些倨傲,似乎只愿租给“体面”的读书人,对李晚提及日后会有家人仆役同住时,眼神里透出些不以为然。
“晚儿小姐,这府城的院子,又近书院的,可真不好找。”娟儿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点担忧。她知道李晚想给家人最好的,可这价钱和条件实在让人犯难。
李晚倒是不急,她早有心理准备。地段、面积、环境、价格,样样都合心意本就不易。“不急,我们再往书院后街那边转转。那边靠着小河,兴许有清静点的。”她记得上次来书院送东西,曾瞥见书院后门对着一条柳树成荫的小河,河岸对面似乎也有些人家。
绕过书院高大的围墙,果然,一条清澈的小河映入眼帘。河不宽,水流平缓,岸边垂柳依依,比前面几条巷子安静了许多。河对岸零星散布着几户人家,青砖黛瓦,颇有几分雅致。
“晚儿小姐,您看那家!”娟儿忽然指着河对岸一处稍显偏僻的院子。那院子不算新,青砖墙有些斑驳,但位置极好——正对着书院后墙的一角,中间只隔着河和一条窄窄的临河小径,从书院后门出来,过一座小石桥就能到,比走前门绕路近得多!院子被一圈半人高的篱笆围着,能看见里面是座一进的小院,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西各有两间厢房,院子中央还有一棵枝叶繁茂的石榴树,此刻虽无花无果,但树形舒展,绿意盎然。最重要的是,它大门上也贴着一张小小的红纸,写着“吉屋出售”!
“出售?”李晚眼睛一亮。她原本打算租,但若是能买下来,岂不是一劳永逸?日后家人来了,也更安心。而且“出售”二字,说明房东可能急于出手,或许有议价空间。
“走,过桥看看!”李晚带着一丝期待,快步走上石桥。
叩开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妇人。得知李晚是来看房的,老妇人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释然,也有不舍。她引着李晚两人进了院子。
院子比在外面看着更显宽敞。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左右是卧房,窗棂雕花虽旧,但用料扎实。东西厢房也规整,东厢房窗户正好对着书院的后墙和院内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景致清幽,绝无喧嚣之扰。后院不大,但有一口甜水井,旁边还有一小块空地,搭着葡萄架。那棵石榴树就在前院中央,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这院子……是我和老伴儿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老妇人抚摸着石榴树粗糙的树干,声音有些哽咽,“儿子在江南立住了脚,非要接我们过去养老……舍不得啊,可又拗不过他。只想找个真心喜欢这宅子的人家,别糟蹋了。”
李晚仔细察看着每一处。墙壁厚实,屋顶瓦片整齐,门窗开合顺畅,井水清冽。最重要的是,位置绝佳——离书院近在咫尺,却又因一河之隔,闹中取静,安全清幽。三间正房,爹娘住一间,两个弟弟住一间,剩下一间要是爷奶他们愿意来就住进去,不愿意来就暂时空着,自己或其他家人来了也能住。东西厢房,一间给下人住(以后估计免不了入乡随俗),另一间做书房或客房。后院的小空地,家人还可以种点菜蔬花草。一切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大娘,这院子,您打算卖多少银子?”李晚压下心头的激动,平静地问道。
老妇人报了个数,比李晚预想的要高出一些,但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毕竟位置和格局摆在这里。
李晚没有立刻还价,而是诚恳地说道:“大娘,实不相瞒,我想买下这院子,是为了两个在书院读书的弟弟,还有日后从乡下来的家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想让他们在这里安心读书,安稳生活。您这院子,清静,敞亮,格局也好,离书院近便,石榴树也旺家,我瞧着是真心喜欢。”
老妇人听了李晚的话,又认真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眼神清澈,透着真诚与期盼,脸上的不舍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欣慰。“姑娘是个明白人,也是个重情义的。这院子交给你们这样的人家,我也就放心了……价钱,我们再商量商量。”
夕阳的金辉洒在安静的河面上,也洒进这小小的院落,给斑驳的青砖镀上了一层暖色。李晚站在石榴树下,看着老妇人温和的笑脸,听着书院隐约传来的晚钟,心中一片安定。她知道,府城的这个“家”,有着落了。弟弟们可以安心求学,家人来了也有个舒心的落脚处,这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仿佛也在预示着,未来的日子,会像它的果实一样,红红火火,籽粒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