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好,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李家的小院,晒得地面暖洋洋的。院子里晾着几件刚洗好的衣裳,篱笆边新移栽的几株野花也精神地挺立着。李晚正坐在院中的小木凳.上,仔细地检查着行囊,将烙饼和肉干用油纸一层层仔细包好。姥姥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眯着眼,手里慢悠悠地拿着-一只厚实的鞋底。
院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沈安和背着他惯用的猎弓和一串刚猎到的野味( 几只山鸡、野兔)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带着一身山林的气息。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
“沈小子来了?快进来坐!”姥姥最先瞧见,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计招呼道。
李晚闻声抬头,对上沈安和沉静的目光,心头微微一.跳。她放下手中的油纸包,站起身:“沈安和? 你怎么来了?我正要托人给你带信呢!过两天我要陪着杰哥儿他们去府城考试……”
“姥姥!”沈安和跟姥姥打了个招呼,大步走进院子,将猎物轻轻放在院角的阴凉处,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他走到李晚面前几步远停下,目光在她略显忙碌的脸.上扫过,又落在她脚边正在整理的行囊上。
“嗯。我知道了。这个给你。”说完直接伸手探入怀里,取出一个物件递给李晚。
李晚有些意外,下意识伸手接过,入手微沉,带着沈安和怀里的暖意和一股他特有的、混合着草木与阳光的干净气息。那是一个用油鞣制得极其柔软、针脚细密的小巧羊皮囊。皮囊呈深棕色,只有成人巴掌大小,用一根结实的皮绳穿着,一看就是用了心准备的。
阳光下,皮囊泛着温润的光泽。李晚低头,在姥姥好奇的目光和张娇娇刚从灶房探出来的脑袋注视下,解开了皮绳。里边整齐的躺着几样东西: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个密封极好的小竹筒火折子:一小包粗盐粒;几片晒干的草药叶。
“这……”李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这些东西,每一样都透着实用,每一样都诉说着一个猎人对路途险恶的认知和对她安危的深切挂虑。这份沉默的守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分量。
“府城路远”沈安和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目光紧紧锁住李晚,“你带着防身,有急事时也可应应急。”他向前微微倾身,手指点了点皮囊里的匕首柄,“遇到威胁时不要慌,瞅准机会拔刀,要稳,要准。”他做了一个极其简洁有力的抽刀动作,眼神锐利如鹰,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本能。
李晚握紧了手中的皮囊,皮革的纹理和金属的冰冷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映着日光和他深邃的倒影,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我记住了!”
随后,她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快步走进自己的小屋,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个靛蓝色的小布包,上面用浅色丝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坚韧的野菊花。
“这个给你。”李晚将布包递过去,脸颊在阳光下微微泛红,“里面是伤药和干净的布条。你进山……千万小心,别太勉强自己。”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沈安和的目光落在那朵小小的野菊花上,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如同冰雪初融。他伸出宽大粗糙的手掌,稳稳地接过那个小小的布包。布包很轻,落在他布满厚茧的手心,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的情意。他粗粝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细腻的绣线,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沉沉地应道:“嗯。”
阳光洒在两人之间,空气里有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目光交汇处无声流淌的默契和沉甸甸的牵挂。他高大的身影为她挡去了一部分刺目的阳光,带来一片令人心安的阴影。
“安和来了!怎么不进屋里歇会儿?” 张娇娇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份静谧。她端着个簸箕,里面是刚挑拣好的豆子,倚在灶房门框上。
“不了,姑姑,我来给晚儿送几样东西,家中还有事,一会儿就得走!”沈安和听到声音,急忙应答,然后目光重新回到李晚脸上,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有力:“我走了。路上小心,等你回来。”
说完,动作利落地转身背起放在角落的猎弓,大步流星地朝院外走去。阳光将他挺拔如松的背影拉长,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坚实的大地上。
李晚握着那温热的羊皮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洒满阳光的小路上,心头一片温软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