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城内暗流涌动,沈风却仿佛浑然未觉,或者说,他正专注于自己的布局。
蔡邕在吴县盘桓数日后,自觉对江东风物与沈风面临的局面有了初步了解,便在一个午后向沈风提出赴任之请。
“文虎,吴郡事务千头万绪,你正当用人之际。然会稽亦不可久无主官。”蔡邕捻须沉吟,“老夫既蒙朝廷恩命,当尽速赴任,安定一方。如此,亦可与你互为犄角,共固江东。”
他说得恳切,目光中既有对晚辈的期许,亦有着身为汉室老臣的责任。
沈风深知会稽郡的重要性。若能由蔡邕坐镇,与吴郡互为呼应,自己在江东的根基将稳固得多。他略作思忖,便道:“蔡公所言极是。会稽豪族林立,山越时扰,确需德高望重者镇抚。”
他顿了顿,续道:“我便让张济、张绣二位将军,及沈贰率两千兵马护送您前往。张济将军久经战阵,可助您整饬军务;张绣勇猛,沈贰机敏,皆可独当一面。有他们相助,蔡公接手会稽当能顺利许多。”
蔡邕知这是沈风麾下重要的机动力量,尤其是那千余西凉铁骑堪称精锐,心下感动,也不推辞:“如此,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临行前,蔡邕特意将两个女儿唤至跟前,对沈风郑重托付:“会稽初定,恐有动荡。老夫想将她们暂留吴县,托文虎照料一二。”
蔡琰闻言,微微蹙眉:“父亲,女儿愿随行侍奉。”
“长姐说的是。”蔡婉也轻声道,“岂有让父亲独往险地之理?”
蔡邕摇头笑道:“有张将军等精锐护送,何险之有?你二人留在吴县,好生研习琴艺书法,莫要让为父失望。”
沈风见蔡琰眉间犹带忧色,温声道:“昭姬放心,吴县虽非铜墙铁壁,但护得二位周全,沈某尚有把握。待蔡公在会稽安顿妥当,再接二位过去不迟。”
他语气从容,目光笃定,蔡琰与他对视片刻,终是轻轻颔首:“那便有劳兄长了。”
次日清晨,张济、张绣、沈贰点齐两千步骑,其中包含千余西凉铁骑,护送着蔡邕的车驾浩浩荡荡离开吴县。这支队伍军容雄壮,尤其是那千余骑兵甲胄鲜明,气势凛然,引得吴县百姓纷纷侧目。
蔡琰、蔡婉站在城楼上,目送父亲的车驾渐行渐远。沈风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后,轻声道:“二位小姐不必忧心,蔡公德高望重,又有精兵强将护卫,定能顺利接管会稽。”
蔡琰转身敛衽一礼:“这些时日,要多叨扰兄长了。”
“昭姬客气了。”沈风微笑,“府中已备好静室,琴书俱备。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蔡邕离开吴郡这样的大事,自然逃不过许贡的眼线。眼见沈风麾下重要的骑兵力量和一部精锐步卒离开,他心中窃喜,自觉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隔日,许贡便命人将早已“整理好”的吴县及周边几个尚在他控制下的县邑的田赋账册,抬到了太守府。
“沈太守,”许贡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无奈,“这是下官费尽心力,才从郡丞、户曹等处催要来的近三年田赋账册,请太守过目。”他指着那几大箱竹简木牍,叹气道:“郡中情势复杂,政令推行维艰,许多账目亦是混乱不清,下官惭愧啊。”
沈风命人接过,随手翻看了几卷,只见上面数字涂改、缺失之处甚多,真伪难辨。他不动声色,问道:“仅此而已?吴郡下辖十余县,为何只有这几县的账册?”
许贡早就准备好说辞,苦着脸道:“回太守,钱塘、富春、海盐、无锡等地…想必太守已另派得力人手接管,下官实在不便越俎代庖。”他巧妙地将责任推回给沈风,暗示是沈风分兵夺权导致了政令不统一。
顿了顿,他声音压低,显得更为难:“至于乌程、由拳、余杭等地…实不相瞒,皆在严白虎势力笼罩之下,其派遣族弟严舆、部将邹他、钱铜等人占据县城,自行征敛,郡府已有年余未能收取分文田赋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观察沈风的神色,见其面色平静,便又抛出一个诱饵:“不过,眼下倒有一处,或可重振朝廷威严——便是这丹徒县。”
许贡指着地图上位于吴郡东部的丹徒县说道:“丹徒县往年赋税皆能按时缴纳,然去岁至今,却迟迟未解送赋税至郡府。下官曾数次派人催问,皆被当地豪强以各种理由搪塞。据闻,当地大族与严白虎亦有勾结,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向沈风:“太守麾下兵强马壮,威名远播。若能亲自率军前往丹徒,一则清查赋税,二则震慑地方,必能令其慑服。下官愿亲率一部郡兵,为太守前导!”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点出了丹徒县的“问题”,又捧了沈风,最后还表示愿意一同前往,显得忠心耿耿。
沈风听完,故作沉思片刻,而后展颜笑道:“许都尉忠心可嘉,此计甚妙。丹徒赋税事关郡府威严,确实该当亲往处置。”
许贡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忙躬身道:“太守明鉴!”
“不过...”沈风话锋一转,“吴县乃郡治所在,不可不防严白虎趁机作乱。这样吧,三日后,本官带贾文和、周仓、曹性及神臂营前往丹徒。许都尉熟悉当地情势,就随行参谋。”
许贡闻言大喜,连声应诺。
待许贡退下,沈风立即召来甘宁、苏飞,密令道:“兴霸、止衡,你二人率八百锦帆营走水路,暗中随行。若见烽火为号,即刻来援。”
甘宁咧嘴一笑:“主公放心,某定叫那些宵小有来无回!”
三日后,沈风率部启程。临行前,他特意召来留守的赵诚,嘱咐道:“我不在期间,府中一切交由你看护。”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赵诚抱拳应道。
神臂营将士铠甲鲜明,步伐整齐,贾诩乘车随行,周仓、曹性各率亲卫护持左右。
许贡见沈风不过带了数百人,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